续往下说。
又听了半晌蝉叫,李大夫犹犹豫豫继续开口“这事儿我一直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说起来你们分手也有段时间了。”李大夫下了下决心“我夫人在认识我之前,曾经给惟汐做过手术。前阵我们在路上一起见着她,我夫人认出她了。”
“什么手术什么时候的事儿”陈省心莫名一阵心慌。
李大夫叹了气“就是在你找不到她之后没多久,孩子当时快5个月了。我太太是妇产科大夫。”
一股血直冲头顶,陈省心猛地站了起来,阳光刺进眼睛,他想今天这太阳红的真邪乎,真血腥。
第四十四章
孙则溟把郑惟汐送到小区门口后,摇下车窗和她挥手道别。端端的小脸紧紧贴在车后窗上,鼻头压的扁扁的。“再见啊。”郑惟汐对他们说。
她上楼,楼道里的声控灯有些反映迟缓,郑惟汐使劲跺了跺脚,灯光瞬间从头顶倾泻下来,打开门的瞬间她看到,楼道里,蹲着一个白乎乎的身影,随着灯光,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很快直挺挺立在她面前。
郑惟汐吓了一跳,后退两步,“陈省心,大晚上跑来做什么”
大概蹲的时间有些久,陈省心晃了晃腿嘴角扯了扯,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约会结束了没啥,过来看看我的花好不好。”
“你的花挺好。不放心你今天就把它搬走。”
陈省心没说话,推开门大摇大摆晃进了屋,跑到窗台前,煞有介事数了数叶片,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不错,养挺好。”
“放心了”郑惟汐站在他的身后问,看着他的背影,肩膀依旧宽阔,身形依旧挺拔,估计他靠墙贴的时间有点久,身后的白t恤压出了几道皱褶。郑惟汐往前走了两步,“放心你可以回”
最后一个“去”字还卡在她的喉咙里,陈省心已经猛然转过了身,郑惟汐刹住脚,堪堪停在陈省心面前,离的太近,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气息里好像还掺杂着山雨欲来的怒气。
她的手臂被陈省心一把握住“郑惟汐,你呢你这几年好不好”
郑惟汐的额角抵在陈省心下巴上,挣扎了一下,反被陈省心用手把头按在了胸口,只听得“咚咚咚”极速的心跳声。
她不明白陈省心今晚受了什么刺激,硬着头皮说“挺好,挺好。”一边努力想从他胸口前把脑袋解放出来。
“是吗”她听到陈省心胸腔里沉闷的声音“那孩子呢我儿子跑哪儿去了”
这话像咒语一样瞬间把她凝固在了原地,她辛苦隐藏的伤疤被人从阴暗的角落里拖了出来,正放在光亮下细细审视,她额角的青筋砰砰直跳。
沉默了半刻,郑惟汐哑着嗓子接话“你知道了”脑海里拂过李行一夫人的面庞“李行一告诉你的”
陈省心没回答,也没否认。
这就对了,她那时遇见李行一夫妇时早就该预见到,纸终究包不住火。
郑惟汐努力抬了抬头“放开我,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陈省心终于松开了手。
郑惟汐略微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陈省心,面部的线条绷的很紧,表情冷峻严酷,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早都过去了,你看,我要现在突然冒出个私生子,这不耽误你嘛。”
陈省心的表情彻底扭曲了,郑惟汐知道自己的话没说对,正搜肠刮肚想找出几句话继续打打圆场,整个人已经被陈省心按在了窗台旁的墙上“你说的是人话吗郑惟汐。你有心吗”陈省心的语调不高,却带了股狠劲,眼眸里卷起疾风骤雨,神色有些悲戚。
“我他妈哪点做的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我”郑惟汐的胳膊被他捏的紧紧的,麻木胀痛,像要被卸掉一样,眼睛酸得发涩,胀痛的感觉从胳膊跑到胸口,她吸了口气,把胸口溢起出的酸痛咽下。“是我对不起你”她说“那孩子有问题,4个多月的时候胎停了。我想把他生下来来着,实在保不住了。”
屋里只亮了一盏台灯,陈省心半个侧脸隐藏在阴影中,“发现的时候,我看过大夫,医生说我这毛病有遗传的可能”她没说下去,陈省心缓缓抬起右手,在她脸庞摩挲了一阵,掌心灼热,沉沉说了一句“你当初就是为这跑掉的”
郑惟汐没吭声,屋里一片死寂。窗外,摩托车刺耳刹车声,隔壁邻居电视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卖西瓜的小贩嚷着收摊大甩卖,万马奔腾喧喧闹闹。一派喧闹中,陈省心重重的长叹一声,“真是笨啊。”
下一秒,他收拢了胳膊,郑惟汐被他拨进了怀里,夜风带来晚玉香的味道,她有点恍惚,觉得时间倘若就停滞在此该多好,不用躲避不用伪装不用思考,她下意识抱紧了他。
当晚陈省心留了下来,半夜郑惟汐醒来,月光透过窗帘把斑驳的树影映进室内,有影子覆在陈省心脸上,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匀长的呼吸声停了下来,陈省心皱了皱眉,睡梦中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熟悉又自然,她一时觉得这个夜晚像是从旧时光里某个温馨的日子里偷来的一样。
陈省心早上醒来,四下一片安静,他叫了两声惟汐,毫无回应。
他急忙跳下床,餐桌上留了一杯冲了牛奶的麦片外加一个鸡蛋,鸡蛋下压了张纸条,“我先去上班了。”
啥意思搞得他不用上班一样。他一口气喝掉牛奶,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他放下杯子,拔腿冲出门。
公司里碰到金钟罩,老远冲他嚷嚷“你个龟儿子,昨天跑掉也不说一声,老子找了你半天”
“哦,忘了。”陈省心咧嘴冲他笑。金钟罩疑惑了“吃错药了笑的那么春风荡漾”
郑惟汐从对面走廊过来,他甩开金钟罩,“回头细说,哥们有正事。”
“早上几点走的怎么不叫我”陈省心冲过去问她。郑惟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咱能不能别在公司谈这事儿”
“行。”陈省心痛快答应她“晚上去你那儿”看了看她的表情有点犹豫,立马改口“要不回我那儿。”
“行吧。”郑惟汐低声答应了。
“说好了”陈省心心花怒放“对了,孙则溟那边抓紧跟我断了。你要说不清,我去找他。”
郑惟汐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郑惟汐正犯愁,端端说的对,他爸爸是好人,自己要不喜欢他得早点说。怎么说呢
她想了想,第一次主动约孙则溟“晚上有空吗”
“有”孙则溟回的很快,也没问她什么事“我下午开会,回去正好路过你公司,我到时去接你。”
“不用麻烦。”郑惟汐回他“我订了吴春路湘西菜馆的座位,我到那儿等你。”
“我接你,就这么定了。”她的建议被断然否决了。她对着屏幕呆了呆,心想孙则溟在公司里八成是位听不进属下意见的老板。
快下班的时候郑惟汐接了两天短信,一条是陈省心的“晚上什么时候过去我那儿”另一条是孙则溟的“我大概五分钟后到,还在路口等你。”
她先回陈省心的,“晚上我有安排,等结束了我联系你。”
“什么安排”
“约会。”
孙则溟的电话打了进来“我到了,下来吧。”
收了手机,视线望去,楼下路口,孙则溟的车正缓缓驶入林荫处。
下楼后她发现,有人比她捷足先登了,几米开外,陈省心冲锋陷阵跑在了前面,正和孙则溟侃侃而谈。走近了,正听到他说最后几句话“我们最近刚复合,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哈哈,那是那是。”
孙则溟已经看见她了,不失姿态地挥手招呼她过去,郑惟汐硬着头皮走到两人面前。
“我和孙总有些话要说”她告诉陈省心“你要没事可不可以”
“行。不着急。”陈省心识趣地裂了裂嘴角,走之前不忘加一句“晚上等你电话。”
场面有些尴尬,孙则溟先开了口“饭还去吃吗”
“去吧”郑惟汐说“地方我都订好了”
“这饭吃完了,是不是打算以后就不再联系我了”孙则溟平平静静的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