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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向来是二夫人哄着姐儿午睡,且不知二夫人教了什么,午睡前后,姐儿向来是不许我们近身的”这是明目张胆地上眼药了。

云氏叫郑晏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辩道:“窦妈妈我敬妈妈是老太爷身边的人,处处退步,处处忍让,如今竟连与姑娘独处一会儿也不行了吗”又对着郑叔茂直截了当地保证道:“我知你疑我,可我今儿把话放这儿了,我心里头要是有一丁点对阿团不好的想法,叫我天打五雷轰”

“你这是什么话”郑叔茂一把捂住她的嘴,想说信她,心里又的确有个结,一时沉默。

云氏泪光闪闪,别过头去,委屈道:“我又没拦着你往府里抬人,便是阿团我不是都忍了吗”

“不是这么回事”郑叔茂头都大了,又无法解释,慌乱地将话题岔过去,又哄起阿团。

阿团心头的火蹭蹭地拱,无论郑叔茂和云氏怎么问,都像个闭嘴的蚌壳一般死不开口。

乱哄哄地闹了一场,云氏疲惫地将郑晏交到徐妈妈手上,带去上药。索霜带着几个小丫鬟垂着头收拾一地狼藉。

郑叔茂前面还有事,只好揉了阿团的头顶一把,嘱咐了云氏带着孩子好好休息,一切等他晚上回来再说,便匆匆赶回前院。

待郑叔茂出了门,云氏瞪了阿团一眼,无奈道:“你个小冤家,这回总能告诉我原因了吧”

阿团不理她,自顾自地揉着眼睛往床上爬。云氏看了看墙角的漏壶,不过未时,也没有强逼她,叹了口气去东厢看郑晏。

阿团照旧强硬地将窦妈妈并迎春几个都遣了出去,自己摊手摊脚地躺在云氏的雕花架子床上,目光呆滞,仿佛回到了初初穿越而来的时候。

无亲无故地活在陌生的地方,还不如索性死了得好。

隔了一会儿,云氏从东厢回来,见阿团翻身朝里似乎睡的正香,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坐在榻沿轻轻地将阿团盖在脸上的碎发笼到脑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也躺下继续睡了。

云氏的呼吸越来越绵长,阿团眼皮自然地耷着,神智却极其清醒。耐心地趴在云氏怀中,侧耳听她的呼吸,待云氏即将陷入沉睡时,凑到云氏耳边,软软的童音轻柔又天真:“阿娘,外祖母去世了吗”

“嗯,早就”云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颈侧贴着什么冰凉的物事。阿团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身后,一手牢牢攥住一把乌发,一手环过她的脖颈,尖锐的金簪尖尖抵在她喉间,冷静道:“你不是我妈,你是谁”

第十章所谓庄周梦蝶

进了正月,天气已逐渐回温,屋里撤了熏笼,只烧了炕,甘松香的气味萦绕鼻尖。

是云氏最偏爱的香。

“不睡觉,作什么妖呢”心里的愤怒压过惊疑,云氏并不信阿团会伤她,气急败坏地试图翻身把阿团抓到面前。

阿团一脚蹬在云氏腰眼上,令她趴伏在床,全身重量骑在她身上,左手用力一拽云氏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金簪由喉间迅速上移至眼皮,威胁道:“我人小力弱,杀人未必能行,挖只眼珠子还是可以的。夫人如若不信,大可试试。”

云氏沉默半响,再开口便平静了许多:“有什么话就问吧。”阿团特意挑了独处的时候对质,显然仅仅是怀疑,尚未确信。

“说起来,你还从未正面与我相认过,你对我不错,对现代的地址有反应,知道手机、电视,却未必就是我猜想的那个人。是我太心急,有一点点可能,就迫不及待地信了。”阿团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即一一说出自己的推测:“夫人对这古香古色的生活适应得可真好。”

阿团家里有保姆,也曾在后台见过明星登台前的准备,化妆师、造型师、选款师等许多人围着一个人转。然而这与等级森严的古代仍有差异。

她来到这里之后,对下人最不习惯的两点,一是许多下人围着一个主子转,总觉得资源浪费;另一个便是下人习惯了跪着伺候,阿团听多了人人生而平等的论调,并未因此生出优越感,反而时时感到浓重的悲哀。

但云氏不同。

是云氏代她搭配从未见过的袄裙比甲,面料绣纹说起来头头是道;是云氏教她驭下;是云氏告诫她不劳动者不得食,令下人伺候,是赏她们一口饭吃,弃之不用才是断人生路。

古时豪门奢族的生活于她不过是常态。

“郑晏算什么东西顶多是个半路领养的。凭什么为了他让我受气”这话说的偏激了,阿团心里其实已将郑氏父子划归家人,然而若团妈不在了阿团抽了抽鼻子,仰头把眼泪憋回去。没什么比给了人希望又夺去更加残忍。

“何况我姥姥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去世的怕是夫人的生母吧。”阿团咬着后槽牙,恨恨道:“这一桩桩、一件件,敢问夫人作何解释”

“说完了”阿团瞪着云氏的后脑勺,看不见她什么表情,只听到她既不惧怕也不慌乱,反而带着隐隐的欣慰和羞恼。

呵呵,当然欣慰,这不省心的混账玩意儿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云氏也不挣扎,磕巴都不打一个先抖出阿团一堆糗事:“你小名儿阿团,大名萌萌,从小就胖,还没上初中鸡腿就能吃俩;买了金鱼给你养,你能在养小鸡的盒子旁边再加个盒子,把金鱼一条一条平铺在里头再撒一层小米;小学和同学打架叫家长,我听你哭声震天当你受了多大委屈呢,结果你就脏了一条花裙子,你同学被你拿铅笔盒把脑门拍出血了”云氏停下来换了口气,续道:“还说吗”

阿团:“”

金簪没移开,但攥住头发的力道却放松了许多。云氏沉默良久,直到阿团忍不住打算开口时,才缓缓道:“你管那叫穿越,我却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迷梦。”

云氏与团妈是个性迥异的两个人,偏偏如今的她拥有两个人的记忆,两个人的情绪。从前的阿团是丈夫背叛的耻辱标,现在的阿团却是真真切切相依为命二十载的女儿,当初破釜沉舟要淹死的孩子,醒来后仅仅因为一个名字便心软了。“你和阿晏、阿昂都是我的孩子;二爷既是与我成婚十载的夫婿又是初次相识的陌生人;你外祖母的确早早去世了,与你外祖母是死别,与你外婆却是生离”

阿团怔怔地放开云氏,庄生梦蝶,蝶梦庄生,孰真孰假,又从何分辨呢

金簪掉落在枕上的刹那,云氏扑过来反压住阿团,照着小屁屁就是两巴掌:“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威胁你妈”

阿团呆了片刻,青蛙一样蹬着腿:“救、救命啊窦妈妈窦妈妈”

转眼到了除夕。

阿团一身喜庆的大红衣裳,抱着手炉缩在福寿堂暖阁的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看郑晏和郑月珏赌骰。

投壶玩了四五天便腻味了,戏本子不能看,叶子牌不会打,赌骰和抓拐一样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