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茫然想象:他的女儿、朝廷的粮饷、百姓的安乐、那文弱的书生
这一刻,秦忠看着汉原王迷惘之时,便率领众臣跪倒,说:
“陛下,虽然逆贼气焰嚣张,诸侯国虎视眈眈,但行军打仗,靠的是一种气势,我中原现已国库充盈、兵强马壮、屯军百万、气壮山河,仅凭这样的一个气势就已胜券在握,臣等恳请陛下火速发兵,剿灭逆贼”
大臣们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汉原王如同梦中惊醒,一脸深沉地缓缓走到门口,此刻内心已是万般无奈,犹豫良久后,语气深沉地说:
“秦大人,你去吧先调动几万,稍稍驻扎洛阳,秘密监视他们的行动,没有朕的命令,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陛下”此刻刘弘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跪下,试图觐言。
“什么都别说了”汉原王打断刘弘,说:“刘大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大家纷纷退下后,汉原王临窗而望,此刻脸色浮现出深沉的疲倦,片刻说:
“刘大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入朝已经有十几年了,我在你的眼神中看到不变的永恒忠诚、仁义、善良,还有你的理智和清明你现在无奈和怀疑也是我此刻的心情”
“可是陛下”刘弘缓缓站起,惶惑地打断汉原王,说:“万一您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不就意味着逼着他们反抗吗”
“不是我逼着他们,而是他们逼着我,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同我过不去”汉原王缓缓走到门口,悠然伤感
刘弘一时沉默不语,汉原王缓步感慨:
“我常常想,我是多么荣幸的一位君主,因为我中原山河之中,光荣地拥有一群愿意为我帝国人民构筑美好而呕心沥血的优秀臣民,我也常常因此而被受感动,于是我即便是背着千古骂名也要集中起全部的智慧和心情,试图致力于在将来的某一天用无坚不摧的兵力,把一副完美的帝国版图呈现给他们,给他们一个完整的万里江山然而,又有谁能真正理解我的心思他们总是以我不致力于民生而喜好杀戮为名誉,缕缕同朝廷对抗,他们从杀太子妃、偷梁换柱、洛阳暗杀朕、顾长宏起兵造反,直至皇宫行刺,这连续不断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
此刻,刘弘怜悯地看着汉原王孤独的背影,脸上有无尽的忧愁,没有说话。
汉原王回头看着空洞的龙椅,神色悲哀,悠悠伤神,来回缓步,万分感慨,说:
“前朝留给朕的是何等落魄的一个江山,四海分裂,百姓遍体鳞伤,战争是何等的残酷,可是面对这样破碎的江山,朕又怎能奈何朕尽管挥军驰骋,杀人如麻,但是这一辈子只做错过一件事情,那就是汉原元年,误听秦忠之言,错用镇南将军,令南疆之土的美丽上源镇悲遭屠杀多少年过去了,几千条冤魂日月萦绕在朕的梦中,时刻提醒着朕,这天下该如何治理,可是这仁治天下谈何容易但是不管有多难,朕也苦苦坚守,所以才对云宇茗庐那些逆天罪行给予一次又一次的宽恕可是他们一直蠢蠢欲动的心思,这比战场上任何一个士兵的凶器都要寒冷的令人心寒然而,历史在朕的眼里是何等的清晰,朕同样不愿意重蹈前朝同族操戈的覆辙朕对他们的惩罚就是想削掉他们倒戈的基础”
刘弘被汉原王的一番陈词所感到,他从来就不知道汉原王有着如此宽宏的胸怀,有着如此气魄和智慧,这不动声色的斗争,直令刘弘五体投地,他眼睛隐约含着零星的泪花,仍然悲怜悯地看着汉原王,默默聆听着汉原王来自心底的深沉感慨。
汉原王又缓步走到门口,看着漫天柳絮,悠悠说:
“朕心里明白,他们偷梁换柱、武装军队,无疑是想牵制和削我用来征讨诸侯国的兵力这些朕都可以容忍,因为他们是出于帝国人民的美好与和平为意愿,朕依然可以对他们的一切行为无所在乎,宽恕他们可是现在看来,是朕错了,朕低估了他们的心情,低估了他们的能力朕万万没有想到,惩罚他们的军事费用,他们居然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就缴清着意味着什么这是盘踞在南华多么强大的一个力量朕曾经是多希望他们怀着的是化干戈为玉帛的美好初衷,直至今天,朕仍然希望他们是怀着化风雨为彩虹的善良意愿,可是朕现在对他们的心情,对他们的能力感到朦胧”
汉原王的悲凉感慨,令刘弘对一位仁爱君子内心那万般无奈和委屈有了全部的体会,他对汉原王的敬仰和怜悯此刻已经无以言表,深深跪下,忍不住地流下一滴眼泪,说:
“陛下,请您收兵吧,您的无奈是对的,他们并无叛逆之心,臣其实同他们的大先生深谈过,尽管没有几乎一睹陛下龙颜,可是他是理解您的”
汉原王回头深深地看着他,缓缓把他拉起来,语重心长地说:
“几十年了,也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心思,回去吧不到万分无奈之时,朕不会对他们大动干戈毕竟都是自己的子民”
刘弘深深地给汉原王鞠一躬,悲伤离去
此刻已是夜幕来临,汉原王出神地望着大殿的龙椅,寂寞的深宫中,只有滴漏里点点流泻的沙子声,陪着这深沉的身影
第九十二章 深宫伤痕
更新时间201059 12:01:33字数:2904
文皇后的寝宫
夜渐深,万籁俱寂
孤灯下,汉原王难以入眠,孤独地坐在文皇后的灵位前
昏暗而孤独的光线里,汉原王显得格外的落寞
旁述:汉原王老了,那庞大焦虑让他变得多愁善感,这往往就是一位帝王最可怕的品质,因为多愁善感似乎是惟一摧毁他一贯超乎常人的自信和坚强,脸上的皱纹就是这似水流年留下的沧桑。云宇茗庐是他一生的生命旅途中,面临的最强大的问题。他沉浸在无边的沮丧里,悲哀地意识到他的雄心和他年轻时所积累的全部骄傲,现在像被昨夜的一场风雨惊醒的梦一样,在一夜间丧失了所有意义
恍惚的灯光之中,月灵已出现在门口,默默地看汉原王
看着孤独的父亲,月灵神情悲伤,缓缓走向父亲,轻轻依着父亲的臂膀,默不作声
汉原王缓缓抬头,脸如细雨来临前那般寂闷的神情马上振作起来,轻轻摸着月灵的后脑勺,微笑地说:
“这深远而冷酷的宫殿里,也只有你来看我了,我聪明仁慈的公主,我知道你该来了”
月灵缓缓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汉原王,忧远深沉,片刻说:
“父亲,请允许我以一位平民家的女儿身份称呼您”
月灵说着控制不住的泪水在眼睛里直转,因为父亲的一份孤寂
汉原王此刻似乎已经知道月灵的来意,轻轻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