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犍连大师来不及思考,翻身向下落去。年枭如影附形,也跟着纵落。剑气蓬勃发舒,目犍连大师就觉身上一阵麻痒,杀佛功的劲气本就被一口浊气压住,吐不出来,渐渐有反扑之势,这万千细芒刺下,就如无数炸药,虽然不能突破他的护身劲气,但却一齐近体爆开,目犍连大师就觉得体内劲气一阵涌动,竟然几乎被其一齐引爆
年枭漫天的剑气一齐爆开,化作一团流星雨般的光团,向目犍连大师罩了下去。目犍连大师一口浊气无论如何也无法吐出,真气已竭,无从躲闪。目犍连大师知道,他或许只有一招的机会了
就见他左手甩开,宛如漫不经心地拂去花朵上的残露一般,向着翻腾而下的年枭甩去。但随着他这一甩,年枭的剑气登时便是一滞。年枭心知不妙,一声龙吟,满空光芒闪动,他的长剑,终于还是出鞘了
目犍连大师甩出的手却丝毫不停留,微微颤动,竟然顺着年枭剑气流溢的空隙攻了过来。年枭就觉他苍老的身体中宛如焕发了无穷的力量,登时一股绝大的劲气从目犍连大师丹田中涌出,沛然不可抵挡地向他攻了过来
年枭的长剑嗡然长震,目犍连大师的手指还未拂到,那股充沛到不可思议的真气已然震得他双手发麻,几乎握不住长剑年枭双眉挑动,猛然一声大喝,贯起全身的劲气,向目犍连大师刺了过去。
一剑一掌,两股大力翻涌鼓动,在大殿中激起一阵龙卷。年枭身躯腾空,宛如鲲鹏翱翔,向目犍连大师追袭而去这一剑,几乎已是他所能施展出的极限。他便是这样的人,遇强更强,目犍连大师突然爆发的一击,已将他的战意完全激发出来,这一剑,威力大得连他都想象不到
刹那之间,他的眼前却一阵恍惚,目犍连大师甩出的手指已于电光石火之间,抓住了他的剑尖。四周骤然沉寂下来。年枭连同他的长剑一齐固定住,再也动不了。
年枭眼中闪过一阵诧异。他实在料想不到,被他完全逼住了真气的目犍连大师,竟然能够作出如此凌厉的反扑
就见目犍连大师双指拈住他的剑尖,脸上神色却阴晴不定,瞬息变了数变。猛然就听身后如来一声佛号:“业障生碍,道法轮通,觉明自在,万相始成。目犍,要知一切皆佛,你不必太过悲伤。”
目犍连大师慢慢收回双指,他的脸色也渐渐平复,既没有原来的赤红之色,也没有被年枭一剑逼住的青紫色。他的脸色是一片宛如白玉般的光泽,在大雄宝殿袅袅的香火映照下,竟然有种神圣隐秘的感觉。
目犍连大师缓缓退步,坐倒在自己的蒲团上,忽然展齿一笑,道:“我佛,我忽然明白了当初传我此功的寓意了。”
如来也微笑道:“你明白了”
目犍连大师不答,双掌合十,说偈道:“千百年来尘满身,一心只往道中寻。过尽多少龙虎渡,天书自在我本心。”
他闭上双眼,嘴角噙着一丝笑容,一动不动地坐着。如来脸上的微笑倏然震动起来,道:“好好好你悟了,你悟了”他的两条长眉不受遏制地跳动起来,就在此时,目犍连大师鼻中滚落两条玉箸,已然圆寂
殿中的僧人登时一阵骚动。年枭情知闯了祸,轩辕叛徒心性,哪里放在心上如来默然看着目犍连大师的尸体,一时沉寂不言。
良久,他抬起头来,道:“犍连真正成佛了。”
年枭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如来道:“念在目犍连弟子最后被你顿悟了的分上,我不罚你。”
他慢慢道:“不过,只请你在灵鹫寺中住上十年八载,等什么时候你通悟了佛法,不再有杀生之念时,你就可以下山了。”
年枭怒极反笑,转头对蜃楼道:“你方才有句话实在没说错”
蜃楼微笑道:“什么话”
年枭道:“灵鹫寺的秃驴都是一群老糊涂”
蜃楼纵声长笑。年枭冷冷道:“方才一战明明是我胜了,怎么倒说的象我败了一样呢”
如来嘴角挑动,泛起一丝揶揄的笑容,道:“你胜了你可知道佛的大悲无相不亚于蜃楼的斗转星移,可以瞬息之间让本身的功力提高两倍。方才目犍连两指抓住你的长剑之时,本可以一拳击碎你的天灵盖,但他于瞬息之间通悟了佛法妙意,以慈悲为心,不肯再下这绝情的杀手,你便以为是你胜了么”
年枭狂笑道:“好个讲理的灵鹫寺方才若是目犍连将我一拳击毙了,那么如来必定盛赞他护法有功,我就白死了是不是若是死不起,最好不要修炼什么神功,宇宙之间,不是你们灵鹫寺能够一手遮天的。”
如来慈眉善目倏然暗了下来。他的僧衣无风自鼓,犹如一个巨大的皮球一般,迅速地饱涨了起来。衬得他的脸色森然,竟然有些可怕。他沉声道:“年轻人,不要仗着轩辕剑法,就任意胡为。”
年枭哼了一声,不去置答。如来道:“难道你要我亲自动手么”
年枭一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来,脸上神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盯住蜃楼,道:“我现在明白你的感受了。灵鹫寺自高自大惯了,真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蜃楼笑道:“至少我知道灵鹫寺还能听进去一件事。”他握拳一晃,道:“拳头只要你拳头比他硬,灵鹫寺的和尚一样会变得象哈巴狗一样”
年枭纵声长笑,道:“就算他们不变,我们也会打得他们变”
两人一齐抚掌大笑,旁若无人。如来的脸色却渐渐铁青,突然一声大喝:“结般若阵”
陡地大殿中人影散乱,将四人围在中央。初时还是一个一个的人形,到后来渐渐连成一片,层层叠叠的,竟然有种望不到尽头的感觉。劲气从四面八方逼了过来,却并不攻击,只是随着和尚们的飘动渐渐凝结,犹如一堵坚实到不可思议的墙壁一般,在四人身边越筑越高。大殿中就见红影来回,别的景物竟然模模糊糊的,不再看得清楚。
蜃楼脸色不变,他长长的衣袖流水一般垂在地上,四周的烛火被来回的身影拂散,闪得他衣袖上的藻绣一明一灭的,犹如活的一般。他长声道:“如来贼秃莫非你已不敢跟我对掌了么”
远远地就听如来的声音接道:“蜃楼,你的武功修为还未达到至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蜃楼长笑道:“谁不是对手,只有试了才知道。我只问你,你敢不敢撤了这狗屁的般若阵,跟我痛痛快快地对上十掌”
如来冷笑道:“要对掌何必撤阵你接着吧”
突然就见般若阵绵绵密密的阵势中一阵涌动,僧影翻涌,一股大力向着蜃楼冲了过来。那股劲力翻飞上下,宛如一群红色蝴蝶一般,霎时之间就如千千万万只手一齐击了过来,分袭蜃楼遍身的穴道。蜃楼冷笑道:“多年不见,贼秃的掌法更胜一筹了”他单掌翻出,平平实实地向前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