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枭冷哼道:“那是你咎由自取我是不会帮你的。”
魔罗轻叹道:“我来蟠桃大会揭露那个人,还不能打动你么”
年枭身子一震,道:“你你是让我继承先父家业”
魔罗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来时,千手玉女幻影阵的弟子倾巢追你,她们只怕伤痛夏娃之死,势必杀你。你信也不信”
魔罗的语调并不高,也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年枭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对于魔罗的能力与手段,实在再无半点的怀疑。他的拳暗暗握起,脑海中灵光一闪,若是一举杀了魔罗,是否就能扳回一局呢
魔罗虽然从未出过手,但绝无人怀疑他的武功修为之高。年枭面对这如山一样沉静的魔罗,却是连半点自信都没有。他的拳头,也情不自禁地松开了
魔罗点了点头,道:“不盲动,不躁动,轩辕叛徒,你果然不负盛名。若是我说,我想收回成命,不灭佛祖了,你会不会相信”
年枭苦笑道:“这只怕是解救你唯一的办法,我又怎会不相信”
魔罗道:“若是你能破了这浮屠大阵,让我下山,由你来出任魔国大帅如何”
年枭看着他,眼睛中露出一阵思考之色。
魔罗微笑着,也看着他。年枭缓缓地,很谨慎地道:“你为什么非要下山不可你本不必的。”
魔罗悠然道:“我若是不下山,又怎么收回成命,阻退魔国的三路进攻呢”
年枭道:“你既然知晓观音弟子追杀我,那么你必然有种传输信息的方法。你本不用下山的。”
魔罗又笑了:“好,年枭果然不令我失望。但我的话还是算数,只要你助我下山,我就让你出任大元帅呼风唤雨,这个条件不算低吧”
年枭沉然点了点头,但他脸上的疑惑仍然没有消失,道:“我奇怪的是,你这种传输讯息的方法必定隐蔽之极,是你的秘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魔罗淡淡道:“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只是因为你将它当作秘密。去吧,如果我没有料错,有人在等着你。”
年枭并未沉吟太久,用一种奇怪的身法,循着石磬飘向墨雾中封着的第七音阶。听着浓雾影中剑掌霍霍,魔罗喃喃道:“先是大悲无相,后是浮屠大阵,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同样的,另一个人也在喃喃道:“先是大悲无相,后是浮屠大阵,再下来会是什么呢”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磬,他的姿势也没有变,仍在沉思。良久,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巫神玛雅,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年枭击退影子,一步步踏下那长长的石阶。他能感觉到,那浸体的杀意随着他的步伐,渐渐严寒,似乎在警告他,又似乎在渴求着他的血肉。
近前者死,这是那杀意冷冷的警告,但年枭却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医者父母心,他可以为了一个病人而割自己的血肉,那么,也可以为了灵鹫千余弟子的性命而赴死。这是他应该做的,只因他相信,换了任何一个别的人,都会像他这样选择的。
他就是这样坚信着,才会心安理得地一步步踏出。
杀气陡盛。
年枭停住,缓缓抬头。
如来影子那灰色的眼睛就停在他面前一丈处,杀气在将凝未凝间波动。
年枭绝无半分犹豫,他的脚又踏了出去。如来影子目中光芒一闪,枯死一般的黑灰色开始苏活起来
他的眼一亮。能让一个人眼睛发亮的,只有两种感情,一种是爱,一种是恨。我们常说谁谁谁看见了金子就眼睛发亮,其实那不是他的眼睛在发亮,那是他的心,他的贪心。你有没有试过在一个午后,穿一件月白的衫子,走到桃树下,静静地站在某个人的背后,微笑地着看他,觉得心里一阵一阵温暖,那时候你的眼睛一定是发亮的,亮得只能看到他。那就是爱了。当然,恨也会让眼睛发亮,非常非常炽热的亮。
就在这时,一声清甜的娇音传了过来:“你来了”
年枭的动作猝然停住,他的脚就跟全然未动过一般,很自然地摆在原地,他的身子,更没有丝毫的波动。但如来的杀气已被引动,铿然声响中,长剑已然出鞘
年枭目光闪了闪,长空裂电闪耀,如来一剑才出,立即化作万千龙蛇飞舞,疾风啸电,向年枭当头落了下来。
那娇音突然转急:“住住手”
一阵香风掠过,一只纤纤素手探了过来,向如来影子的身上捉去。这只手的动作并不是特别快,但如来影子却似乎对她畏惧良甚,长剑一折,倏然收了回去。年枭缓缓转头,就见半张娇靥带着微笑,正对着他。
他生得俊美丰秀,女子倾心者多,但他却从未见过如此灵秀的女子。
她乌黑的青丝垂下,遮住半张面孔,朦胧遮映,就宛如流云掩月一般,更衬得另半张绣面芙蓉,眉目如画,清丽绝尘。她那美丽中似乎有种震慑感,让人见了只觉朦朦胧胧的,仿佛极为不真实一般,宛如做了一场美梦。
然而她的美貌,却是连梦中都不会出现的。
年枭不由得身子一震。这女子之美貌虽然旷绝,但仍不足让他失态,他震惊的是,那女子双目深孕,竟然宛如海一般的深情,山一般的情意。仿佛前生后世,轮回了千亿遍方得一见的爱人,那种宁愿粉身碎骨也要见他一面,纵然心没有了,身不在了,仍然烙刻着他的印记的感觉,竟然从这双眼睛中流度过来,瞬间充满了年枭的心
他的心立即像一泓广阔的海洋,缓缓摇荡起来,与他相接的,是另一泓海洋,是那女子的海洋他是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这一点,以至于竟连如来影子都忘记了
但他却清楚地知道,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情怀,此时忽然如梦中的幽兰,幽幽的渗透出来,仿佛像栅栏里的马驹在春天的阳光里要脱缰奔栏一样。
那么又怎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难道这才是前生后世千万年的轮回
那女子盈盈一笑,宛如整座须弥山都堆满了鲜花,却全都在她的身上盛开:“你不记得我了么”
年枭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那女子低头一笑,微显羞涩:“我绣的罗帕美不美” 满池碧绿的莲叶微微颤动着,金黄、粉红各色睡莲开在这个季节的池子里,仿佛能听到花瓣生长的声音。
那女子绣着莲花,也象绣着自己的花样年华。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花样年华是象水中的莲花真实而娇艳地盛开着呢,还是象汗巾中的莲花,把盛开的梦想无助地寄托于一块雪白的绸子。
年枭在旁边看着,也有了某种触动。随她细细的针脚,似乎要走进一个少女美丽而哀怨的心里去。看着看着,年枭从未有过的感到一种心疼,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她瘦瘦的肩,仿佛要通过这一握让这份哀怨被逼开去。
她也从这一握中,感到了年枭并非轻佻的疼爱。心下一动,绣花针就扎到了手上,渗出了一颗晶莹的血珠,滴在香罗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