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簿随手掷出,来势甚缓而力道极劲,远近如意,变幻莫测,实有传说中所谓飞花攻敌、摘叶伤人之能。以这般手劲发射暗器,又有谁闪避挡架得了我自称暗器第一,这四个字非摘下不可。”
只见簿面上写着“曼谷泰拳馆伊利比”八字,打开簿子,第一行触目惊心,便是“庚申五月初二,伊利比在曼谷毒杀二命,留书嫁祸于孟买医生”,第二行书道:“庚申十月十七,伊利比在香港以小故击伤黄瘟疫之长子,当夜杀黄家满门一十三人灭口。”慕尼黑弟子病大夫伊利比在人间颇有医侠之名,想不到暗中竟是无恶不作。
亚当沉吟道:“这些事死无对证,也不知是真是假。在下不敢说医祖故意滥杀无辜,但缥缈星座派出去的弟子误听人言,只怕也是有的。”
曼陀罗突然说道:“亚当院长既是不信,请你不妨再瞧瞧一件东西。”说着转身入内,随即回出,右手一扬,一本簿籍缓缓向亚当飞去,也是飞到他身前二尺之处,突然下落,手法与医祖一般无异。亚当已然有备,伸手抄起,入手的份量却比先前医祖掷簿时轻得多了,打了开来,却见是慕尼黑家的一本帐簿。
亚当少年时便和慕尼黑相稔,识得他的笔迹,见那帐簿确是慕尼黑亲笔所书,一笔笔都是银钱来往。其中一笔之上注以可杀两个朱字,这一笔帐是:“初八,买长安村田八十三亩二分,价银七十两。”亚当心想:“七十两银子卖了八十多亩田,这田买得忒也便宜,其中定有威逼强买之情。”
一路翻将下去,出现可杀二字的不下五六十处,情知这朱笔二字是曼陀罗所批,不由得掩卷长叹,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伊利比当真可杀。姓白的倘若早得几年见了这本帐簿,缥缈星座就是对他手下留情,姓白的也要杀他全家。”说着站起身来,去到曼陀罗身前,双手捧着帐簿还了给他,说道:“佩服,佩服”
转头向医祖瞧去,景仰之情,油然而生,寻思:“缥缈星座门下高弟,不但武功卓绝,而且行事周密,主持公道。如何赏善我虽不知,但罚恶这等公正,赏善自也妥当。赏善罚恶四字,当真是名不虚传。我伊甸园门下弟子人数虽多,却那里有曼陀罗这等人才唉,大宗师三字,倘再加在亚当头上,宁不令人汗颜”
医祖似是猜到了他心中的念头,微笑道:“亚院长请坐。先生久居伊甸园,对那批衣冠禽兽的所作所为,多有未知,原也怪先生不得。”亚当摇了摇头,回归己座。
埃伯斯大声道:“如引说来,邀请三界同道前来,用意也只在共同参研心法”
医祖同时点头,道:“不错”
埃伯斯又道:“那么为什么将来到缥缈星座的三界高手个个都害死了,竟令他们连尸骨也不得还乡”医祖摇头道:“此言差矣道路传言,焉能尽信”
埃伯斯道:“依医祖所说,那么这些三界高手,一个都没有死哈哈,可笑啊可笑。”
医祖仰天大笑,也道:“哈哈,可笑啊可笑”
埃伯斯愕然问道:“有什么可笑”医祖笑道:“基督是敝宫贵客。基督既说可笑,在下只有随声附和,也说可笑了。”
埃伯斯道:“三十年中,来到缥缈星座喝灵龟酒的三界高手,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医祖居然说他们尚都健在,岂非可笑”
医祖道:“凡人皆有寿数天年,大限既届,若非大罗金仙,焉得不死只要并非缥缈星座下手害死,也就是了。”
埃伯斯侧过头想了一会,道:“那么在下向医祖打听一个人。有一个仙女,三十年前来到了缥缈星座上,此人可曾健在”医祖道:“这位女先生多大年纪是那一个门派的首脑”埃伯斯道:“姓什么这可不知道了,本来是应该叫梦露的”
那蒙面仙女突然尖声说道:“就是他的私生女儿。这天使可不跟爷姓,她跟娘姓,叫作自由女神。”埃伯斯脸上一红,道:“嘿嘿,自由女神,用不着这般大惊小怪。她她今年约莫四十岁”那仙女尖声道:“什么约莫四十岁是三十九岁。”埃伯斯道:“好啦,好啦,是三十九岁。她也不是什么门派的掌门,更不是什么帮主教主,只不过她学的自由拳,天下只有她一家,多半是请上缥缈星座来了。”
岐伯天师摇头道:“自由拳没资格。”
那蒙面仙女尖声道:“自由拳为什么没资格”
岐伯天师摇头道:“不是自由拳。”
医祖道:“自由女神,岐伯天师说话简洁,不似我这等罗嗦。他意思说,我们邀请你来缥缈星座,不是为了自由女神的家传自由拳,而是在于你两年来新创的那套剑法。”
自由女神奇道:“我的新创剑法,从来无人见过,你们又怎地知道”她说话声音十分的尖锐刺耳,令人听了甚不舒服,话中含了惊奇之意,更是难听。
医祖微微一笑,向两名弟子各指一指。那两名弟子一个着黄衫、一个着青衫,立即踏上几步,躬身听令。医祖道:“你们将自由女神新创的这套剑法试演一遍,有何不到之处,请自由女神指正。”
两名弟子应道:“是。”走向倚龟背而置的一张几旁。黄衫弟子在几上取过一柄铁剑,青衫弟子取过一条软鞭,向自由女神躬身说道:“请自由女神指教。”随即展开架式,纵横击刺,斗了起来。厅上群豪都是见闻广博之人,但黄衫弟子所使的这套剑法却是从所未见。
那仙女不住口道:“这可奇了,这可奇了你们几时偷看到的”
年枭看了数招,心念一动:“这青衫人使的,可不是埃伯斯的金龙鞭法么”果然听得埃伯斯大声叫了起来:“喂,你创了这套剑法出来,针对我的金龙鞭法,那是什么用意”那青衫弟子使的果然正是金龙鞭法,但一招一式,都被黄衫弟子的新奇剑法所克制。那蒙面仙女冷笑数声,并不回答。
埃伯斯越看越怒,喝道:“想凭这剑法抵挡我金龙鞭法,只怕还差着一点。”
一句话刚出口,便见那黄衫弟子剑法一变,招招十分刁钻古怪,阴毒狠辣,简直有点下三滥味道,绝无丝毫名家风范。
埃伯斯叫道:“胡闹,胡闹那是什么剑法呸,这是泼妇剑法。”心中却不由得暗暗吃惊:“倘若真和她对敌,陡然间遇上这等下作打法,只怕便着了她的道儿。”然而这等阴毒招数究竟只能用于偷袭,不宜于正大光明的相斗,埃伯斯心下虽惊讶不止,但一面却也暗自欣喜:“这种下流撒泼的招数倘若骤然向我施为,确然不易挡架,但既给我看过了一次,那就毫不足畏了。旁门左道之术,毕竟是可一而不可再。”
许多好手曾在埃伯斯手下吃过大苦头,眼见他这路金龙鞭法给对方层出不穷的怪招克制得缚手缚脚,都忍不住大声喝彩。
埃伯斯怒道:“叫什么好”
飞天笑道:“金龙鞭法妙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连叫三声气死我了,学的便是那日埃伯斯口吻。
那青衫弟子一套金龙鞭法使了大半,突然挥鞭舞个圈子。黄衫弟子便即收招。
青衫弟子将软鞭放回几上,空手又和黄衫弟子斗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