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守护,再想到自己,常年征战边关,连一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也不敢许下,便觉得释然。他和她,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也许,他早晚有一天会将她放下。
“崇封十五年冬,将军应皇帝急诏回京,与帝秉烛夜谈破敌之计。时蛮夷之国克孜达,据国以东,使臣密访,欲结盟,帝按兵不动。三月,将军请辞,皇帝允之,增调步兵十军,骑兵五军,粮草五百石,速返天山。”
炎史崇封书
三个月后,萧子墨离京。
而此时,雪莲与慕冰已经到达了天山之巅。
再一次踏上这片银白色的雪海,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看见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山地起伏高低不平,覆盖的落雪便深浅不一。浅处只有一个淡淡的印子,深处却能没过脚踝,踩进去的瞬间是松软的,犹如行走在云端。
或许他们本身就已行走在云端。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伴随了她整整十五年。当初元霜算得她命中注定要下天山,那时她还不懂,现在看来,她下山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可笑的是,最后想送她回天山的人依旧是他。命运仿佛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兜兜转转,最终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而凡尘中的一切都似乎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满山苍凉的雪景依旧寂寥如昨。
苍翠的云杉和塔松,伫立在长廊两侧,依稀可以看见莲心阁遗世独立地坐落在那里,宛如天山仙子居住的宫殿。那是她和他相遇的地方。庭中的一小片花地,她曾在这里悉心照料她的天山雪莲,七朵盛开时的芬芳曾令此处莲香馥郁,如今雪莲花她都已送给了他,只剩下了枯萎的根茎,仿佛在嘲笑着她付出过的感情。
也许,天山的岁月,比那复杂的红尘更适合她。
她侧过头,一抹温柔的光线落在她脸上,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眼前的人就是一位真正的莲花仙子。
“慕冰哥哥,为什么我没有看见寒瞳哥哥”
慕冰垂下眼帘,“雪莲,你想去看看寒瞳么”
雪莲点头,“嗯,寒瞳哥哥说过会一直在这里等我回来,所以他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对,他答应过你,就一定不会离开。”
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寒瞳和慕冰教她练功,她怕吃苦,不想练,慕冰便会板起脸来,而寒瞳却总是纵容她,说不练也罢。每每这时慕冰便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句,雪莲如果不练功,将来怎么保护自己。寒瞳便只是温柔地笑笑,“只要我在,便会保护雪莲一辈子。”
一辈子究竟有多长
寒瞳的一辈子,是永生永世,因为他早已得到长生不老。可是雪莲不同,因为她是窥忆人,所以她的寿命有限,即使寒瞳为她破了十五岁夭折的命运,她也只能如同正常人一般经历生老病死,最长的一辈子也不过只有几十年。这听起来似乎像是一位神仙在守护一位凡人,任她成长、老去,他却始终不为岁月所动,直到亲眼看她离开人间。
“雪莲,你随我来。”
雪莲跟在他身后,清丽的眸中却露出一丝困惑。她以为他会带她去寒冰楼,因为寒冰楼才是寒瞳住的地方。可是为何他没有这条路的方向是天霜殿为何他会带她去元霜的天霜殿
慕冰带她穿越那一片璀璨的星河,打开阴阳太极拼合而成的大门,终于,当他用内力移开冷入骨髓的冰棺棺盖,她终于看见了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她的眸中一下子涌出了泪水:“寒瞳哥哥”
慕冰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雪莲,寒瞳他为了你”
一点一滴咸涩的液体,滴落在寒瞳俊美的容颜上,转瞬凝结成冰。
“寒瞳哥哥”
“雪莲,你也不必太难过,寒瞳并没有死,他只是暂时被冰封起来。鲛珠在我手中,蝶蛉琥珀在承欢那里,只是现在她还需要它,不久我们就可以拿到。鲛珠和蝶蛉琥珀融合在一起可得回魂丹,到时寒瞳是可以醒过来的。”
雪莲深深凝望着冰棺中的人,仿佛在看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水影,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这么多年来她似乎对他的存在习以为常,直到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他差一点离她而去,她才终于发现他在自己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
她缓缓凑近冰棺,扑面而来的寒气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雪莲,不要离冰棺太近,千年玄冰的寒气会伤到你”
可是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将自己温热的额头贴在他冰冷的胸前,喃喃道:“寒瞳哥哥,雪莲以后就留在这天山,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第十三章 帐中一叙
亥时,萧子墨抵达天山营区。
时下夜已深,天色昏暗,寒气弥漫的营区内只剩下夜岗的几盏帐灯亮着,天边亦无星无月,墨云堆积。
“参见将军”
萧子墨到达营区门口时,营门门岗皆恭敬行礼,同时派人前去通报。原本已是深夜,除了夜岗人员以外其他人已是熄灯睡眠之时,但此时萧将军回来,原本寂静的营区便立刻沸腾起来,一瞬之间灯火通明,人人皆出帐外相迎。
萧子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不必多礼了,夜已深,弟兄们都好好休息,门岗打起精神来,这段时间局势紧张,万不可大意。”
“是将军”
此次增派的人员连夜搭帐,这支队伍训练有素,很快便已一切准备就绪。萧子墨嘱咐负责人道:“弟兄们连日奔波,这几日也疲乏了,尽快休整,明早免除操课,尽快调整恢复状态。”
负责人点头,“是将军”
把所有人员装具都安排好,萧子墨才走进了自己的营帐。作为一军之将,他即使本人不在,他的营帐也依旧每天有人打扫维护,所以虽离开了三个月,帐内的一切物品依旧干净整洁,怡神的熏香已点燃,丝丝缕缕烟丝将他环绕。这些天连夜赶路,他也有些累了,侧身倒在床上,双眸紧闭,直到帐外传来守卫兵的声音
“报告”
他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疲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