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在所难免,没带来严重后果的错误能被人们原谅且忘怀,不能困死在自己给予的愧疚和自责中,总是别人不在乎的她就不在乎,藏在心里不如改过自新,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这么在意。
低头看到晕开一个墨坨的纸,她心慌意乱地撕掉揉成一团,回过神才发现根本没必要撕。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满脑子想的不是她提前这么长时间找到答案杜泽临会怎么褒奖他,而是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无措到难以平静。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一连三声。
聂娆调整好情绪才打开门,本以为是何齐锐或者酒店的人,看到却是一个陌生女人。
披肩发,齐刘海,长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身材娇小又秀气。
她朝聂娆微微鞠了一躬,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褚秀。”
说着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又看着聂娆问,“能让我进来吗”
第十四章
发生了不愉快的事,给褚秀心里埋下了不小的阴影,今晚她却不是以受害者的身份找人哭诉的,而是因为记挂着何齐锐,所以有事要找聂娆商量。
聂娆邀她坐下谈,褚秀看了眼端坐在床上朝她示好的聂娆,很懂礼数地搬了写字桌前的椅子,挪到适宜的距离坐下,冲着聂娆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从哪讲起。
聂娆也不着急,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耐心等着她开口。
褚秀低头迟疑了片刻才抬眼,难为情地央求:“我和何齐锐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当时他因为我受了很重的伤,如果二次伤害的话可能很难复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拍这么危险的戏的,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再给他找这类戏拍”
褚秀眼里没有对她的敌意,反倒有些忐忑地看着她,希望她给出一个期待的结果。
聂娆略沉吟,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动,率先摆正自己的立场:“这部戏是我推荐给他的,但剧本他也看过,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如果演员都因为演戏又危险又辛苦就拒演,谁来给观众带来良好的视觉感受相反,他越敬业越体现了他的职业素养,你有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他是否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褚秀见她这么严肃,有些慌张地摆手:“您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指责您不该给他接这部剧。你也知道,我是这部剧的编剧之一,能给他写剧本我也很高兴,也一定会认真完成,但还请理解一下我的心情,我喜欢他很多年了,只不过希望他在工作的同时能安全一点儿,如果他出了意外我会自责,会良心不安,今后也就活在愧疚中了。我相信他的粉丝也是这么想的。除了尽职尽责,他也应该受到人性关怀,而不是做一台尽善尽美的机器。”
她护短的时候语气虽然还是诚恳的,但已经擦出明亮的火花了,聂娆不声不响地看着她,心里着实有些动容。
人之所以为人,总该在理性之外存些私情。
毕竟只是一个请求而已,没到斤斤计较的程度。
沉默半晌,聂娆给了她一个相对稳妥的答复:“我会在挑戏的时候慎重一点,尽量给他选择不易受伤的角色,”
褚秀吃下这颗定心丸,舒了口气:“谢谢你。”
“不客气。”聂娆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褚秀大概感受到她的心情不畅,把这当成了逐客令,忸怩地把椅子归回原处:“没有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事。”聂娆把她送到门口,褚秀帮她关上了门。
聂娆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吹着冷风透气。
原来何齐锐是那些陈年旧事的知情人,她接近他带着刻意和别有用心,而现在一切水落石出,她又该怎么面对这个被她一度亏欠的伙伴,刚才她口是心非地说了那么多,却比褚秀更在乎他的安全。
褚秀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贾仲超虽然和何齐锐不在一个剧组,却恰好也在横店,而且和他下榻的酒店是同一家。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一蹶不振,旷了一整天的工,从何齐锐那儿听说褚秀要回去的消息还是精神靡靡,何齐锐敲他房门时劝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算被拒绝也比你们不清不楚的关系强得多。”
贾仲超早知道褚秀喜欢的人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这些年他一面心疼一面为难,听到这话反而淡定了,他打开房门对何齐锐说:“我不怪你薄情冷淡,反倒敬你不玩暧昧,可说真的,今儿我是彻底死心了,我和她成不了不是因为你,而是她心里没有我。”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家庭悬殊,而是一点爱情的成分都没占,输在力不能及的事上,他不憋屈,在他心里,她也不是被人占了便宜就嫁不出去的人。
都不是轻狂年纪的人了,他也不会把自己无能为力的责任强塞给哥们,只不过褚秀要哪天回过头来倒追何齐锐,他就该真的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他打开门,望着何齐锐有些沉痛地说:“就算以后她后悔,我也不会再要她了。”
这部筹划已久阵容强大的电视剧耗时又耗心力,聚集了最好的人力、最优质的资源,还有最美的取景和最精致的后期,赞助资金雄厚,打算按照电影的效果剪辑制作,前期的宣传很足,在宣布开机时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度引起热议。
主战场的拍摄接近尾声,也就意味着何齐锐的工作即将结束,他饰演的角色将在今天的分场变成炮灰,第十六集杀青。
关了旋转灯架和轨道灯,把威亚架在光线充足的室外,何齐锐站在地面上,伸着双臂,小刘正反复检查着系在他腰上的钢丝的完整性和装备的安全性,并且确认穿戴是否舒适。
何齐锐点头表示ok。
他要做的动作难度系数很高,应这剧的名字绝恋狙击,他要背着笨重的狙击步枪,在完成打斗动作的同时直体旋转数周体现坠落感。
准备完全后技术师又强调了一遍要领才将他放上顶层,十七集上半集分场带着一股tvb港剧的气息。
何齐锐饰演的男二濒临绝境,走投无路,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摸出信物项链,系在脖子上,敌方直升机到达楼顶上空并展开攻击,他一跃而下,空中转体时打漏飞机油箱,与之同归于尽。
他受指导以后发挥的几乎是专业跳水队员的水准,围观的其他演员都激情澎湃,可就在镜头卡住之后,他的腿撞在了墙上,跌落下来。
事发突然,导演从监视器前谈起来赶紧去看,道具师、一众演员、还有为采访恭候多时的记者都围上去看情况。
何齐锐惨白着一张脸,捂着腿,拳握得死死的,才数十秒,额头上已经沁满了冷汗,疼得不行干脆全身躺在了地上,道具枪的零件散了一地。
导演连忙支开添乱的记者,拨打电话叫救护车,胡舒元则打电话给聂娆。
褚秀走后,聂娆也离开了片场。
她心思再沉也不会耽搁正事,通宵把事件经过整理了出来,趁着夜深人静,加了一晚上班,早上起来给杜泽临打了个电话,汇报了大致内容,得到指示,把几页手稿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