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
他便也没心思回去后院。便直接住去了自己外院的书房。
崔奕横外书房的侍卫都是他从北边带回来的亲兵,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使唤得了。
养了这么二十来号人在书房院子里。倒是将他的书房守备得如只铁桶,连只鸟都轻易进出不得
不过,他用的舒服,睡得也舒坦。一晃便这么几日过去了
今日谣言之事平息,他倒是心血来潮想来拜会拜会自己的亲人们了
崔奕横是在贴身侍卫青竹的搀扶下进的院子。
他眯起眼扫了下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小厮。面上却露出了一副迷醉样。
“哟几年不回来,怎么一个一个都不认识了”
说着,他便跌跌撞撞进了主屋。
“世子爷喝多了一个个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煮醒酒茶,准备洗澡水”那青竹面无表情。一脸正色。
“是是是”小厮们立即便四散开,一个个开始捯饬起来。
凭着他二人的警觉,当然不可能没发现有两个家伙偷偷溜出了院门。
几年不回。恍若隔世。
屋中家居摆设并未改动,可偏偏叫人觉得无比冷清和陌生。
崔奕横微微摇了摇头。扶着脑袋在榻上躺了下来。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回这个叫人疲惫,惹人生厌的家
才一会功夫,醒酒汤,茶水,点心便都准备妥当。
净房里,也准备好了满满一大桶的热水。
崔奕横将这屋里所有的小厮都赶了出去,只留了那青竹一人在外室里休息。
他倒要看看,这次,他们又会使出什么幺蛾子。
茶水,糕点一一试过毒,都没有问题。
他走进了净房,几盏青铜云纹灯已经点起,将这净房照得光亮如昼。
淡淡的熏香正从那青花乳足香炉中袅袅而出。
他走近了去,细细闻了一下,只是纯正的龙诞香,活血利气,散结止痛,并无不妥。
一个负责添水的小厮正垂手低目立于硕大的木桶边。
崔奕横三下五除二便除去了自己身上的累赘,起身跳进了水中。
水温偏烫,出乎意料竟还加了些强筋健骨的草药在里面,他能闻得出里边的草头,这水应该也没有问题,只是这小厮未免有些过于殷勤了吧
“你什么名字这水里加了何物”他舒舒服服地躺在桶里,漫不经心问道。
“奴才阿宝这热汤里加有肉苁蓉,鹿茸,杜仲,肉桂,菟丝子等熬制的浓汁,有强身健体,去乏补身的功效”
那奴才口齿清楚,娓娓道来,说完,似乎还嫌不够完整,又接着补充道:“奴才知道世子爷日夜辛苦,为我大周国泰民安劳心劳肺奴才最为敬重世子爷这般的英雄这才自作主张准备了这副药汤还望世子爷不要怪罪奴才自作主张才好”
“有你这样忠心为主的下人,我这做主子的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呢赏重赏”崔奕横的眼皮微微抖了一抖,声音却波澜不惊,那阿宝还未来得及高兴,只闻这主子语调却突然一转,冷了几分,“你怎知道我今日回来,哪里来的药材,何时给我准备的药汤呢”
要知道,这种药汤费时费力,需要将药材完全浓浓的熬出,为了保证药效,还要长时间注意保温,绝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准备出的
那阿宝却似乎早就有备而来,声音也是不疾不徐:
“一听世子爷回了京,皇上,长公主和大人们便赐了很多药材到府里,夫人也从库里拨了好些药材下来给爷补身。咱们小库房一时间便被这些药材挤得满满当当。
未免浪费,奴才也请示过侯爷。
叫奴才们熬了药汁给世子爷入浴,其实也是侯爷的意思。另外,奴才也不知爷何时回府,便只能天天准备着。所以,今日爷一回府,便能用上这药汤”
嗯果然细密一时间倒是没有什么小漏洞
只可惜,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父亲和继母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漏洞
“嗯酒劲上来了,我头有些疼加些烫水进来便下去吧我要眯一会”崔奕横泡了一小会儿,脸上也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是”那阿宝很听话地添了水便下去了
整个内室静悄悄的,静谧的环境加上酒劲上头,崔奕横倒开始有些昏沉了。
恍惚中,他莫名便想到今日沈默云飘到他脸上那丝细软的秀发,她身上那缕若有似无的馨香,她那嫣然巧笑,处变不惊的风姿
这女子倒是难得能合他胃口,她清冷寡淡,深不见底的眸子竟然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牢牢地盘踞了下来,一颦一笑地叫他牵肠挂肚
可惜她才不到十四岁,到底太小了些,要不然,他一定要进宫求皇上赐婚
崔奕横突然间睁开了双眼,他在干嘛
他为何突然间就想到了沈默云
他明明有些疲累才闭上了眼,可为何此时却更加困倦不堪
他将自己狠狠责骂两句,却不自觉继续闭上了眼
几十息过去,他竟然睡着了
在梦中,也是严冬,也是入夜,大朵大朵的雪花如轻盈的玉蝴蝶似舞如醉,翩翩落下。
他,却是提着一盏羊脂玉竹纹灯盏漫步于长宁伯府位于骊山的温泉山庄。
这是他最爱来的地方,幽静,安宁,惬意如同世外桃源
在朦胧的灯光下,汩汩的热气在广袤而平静的温泉水面一片升腾,将那青山碧水映的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他从从容容褪去了黑狐大氅,跨步走进那温热的水中。
这泉水温暖异常,将他一身的严寒刹时间便褪了个干净。
那升腾的蒸汽一瞬间便从他的毛孔进入,渗透进他的肌理,融入进他的血液,温暖着他的四肢百骸,放松着他的身心,将他整个人沉浸于一片舒适和安逸之中
夜空中大片大片的蒲公英一般的雪花飘落而下,打在他的肩头,细密而清凉,冷暖交融的反差激得他健壮结实的肩头不由一阵战栗。
远处,朦胧间,却是模模糊糊似乎还有一个人。
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却看不真切。
他高高提起那羊脂玉灯盏,努力睁眼看去,却只是在升腾的雾气中看见了一个朦朦胧胧背影。
那人的肌肤颜色与自己不同,竟是不可思议的雪白,远远看去,便如一块晶莹透彻的羊脂白玉,散发着莹莹的温润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