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自己,当殷为先是迷茫,后是瑟缩,再后来又婴孩儿般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格格的心仿佛被人用大石沉闷的一击,窝着闷着,难受而无处挥发。
格格拿起影集,从第一页翻起看起。影集是时间排序的,很用心,第一张是一个婴孩儿哭的照片,眼泪就那么滴在脸夹,纯粹得让人感叹生命的可贵;然后是爬着的、站着的,跑着的,每一张都在逐渐长大,一直到四五岁的时候,她盘着小公主头,自己开着小汽车,还戴着一个大大的貌似大人的大的出奇的墨镜,脸色高傲而洋洋得意。再然后是78岁的时候,一张小学生的照片,穿着校服,戴着红领巾,脸上却不再有笑容,到中间嘎然而止,像是被上帝偷走了六年的岁月,一转眼就到了殷为十四岁,再到十八岁,中间穿插着一张全家福,是五岁时照的,五岁的殷为愉悦地坐在妈妈怀里,爸爸端正的坐在妈妈旁边,后边站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殷天。最后有一张明显是殷为偷拍的照片,算得上是殷为和彭帅的合影。背景格格认得,是她和彭帅去过几次的那家图书馆。照片里,殷为照着自己的大大的阳光般的笑脸,后面远处彭帅正在一面书架前选书,认真而静谧。
格格没有问什么,只是轻轻地将温顺得像一只兔子样的殷为抱在怀里,轻轻的安抚,拍着拍着,殷为就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玩具的孩子一样哭着,泣着。
夜晚的星星点缀了天空,殷为在梦中惊醒,在梦中,她正在参加十四岁那年的入学考试,因为有几年的时间被上帝偷走了,所以她的学习一团糟,糟得不能再糟。交卷的铃声却催命般的响了,她还有好多好多的问答题没有做完,急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而慌乱,一慌乱就吓醒了。
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格格头倚着床,酣睡在床边,头发凌乱,手下压着那本影集这本她的世界缩影的影集。失明的六年她的世界是一片空白,没有朋友,没有玩伴,甚至,连哥哥也没有在身边;后四年,哥哥回来了,她眼睛看见了,也有了同学,可是哥哥保护着她,她仍旧没有朋友,没有玩伴。终于,她有了彭帅,彭帅待她也很好,领她逛街逛书店,去游乐场,去弥补她过去这么多年来,一切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可是快乐的日子仅仅一个多月,却都原来是个假像,是个藏在光鲜衣服下罪恶的交易,他心中美好的人儿啊,从来没有爱过她。
看了看如天使般还在熟睡中的格格,殷为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我的名字叫殷为,原来只是“因为”,注定没有“所以”,没有结果啊。
格格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到了呆呆看着她的殷为,绽放了一笑,“你终于醒了,你看看,从昨天六点多睡到现在,快成小懒猪了。”
看着她纯净的笑,殷为将眼泪生生的收了回去,“格姐姐这么说,宝宝可伤心了,我虽然能吃下一头牛的牛排,人家可是不折不扣的淑女呢。”
“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不是一直爱喝我做的粥嘛,我已经做好了放在锅里,就等着你起来吃了,我盛给你。”因为起得急了,有些低血糖的格格有些发晕,一手忙扶住床头柜方才站定。又给了殷为一定放心的眼神,出去端粥了。
格格,你那么好,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啊殷为怔凝。
搅着手中的粥,殷为下了一个自己今生的第一个决定。
“格姐姐,我想要到外面去看看,我从眼睛失明,到复明,再到上学,从来都是简单的两点一线;你是我长到十八岁唯一的朋友。原来的我,考试考不好,交际交不好,一切都是哥哥筹划的,我想要自己答一次试卷,想要自己走一程,我想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一次,任性一次。”殷为一改天真灿烂、怯生生的形象,庄严的宣布。
格格默默的将照片翻到最后一页,指了指她和彭帅的照片,忧心的看着她。
“哦,我们,我们根本就不合适。你不知道他,他比我还幼稚,比我还可笑。”殷为用手擦了擦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眼睛,笑着说:“我是大叔控,喜欢像哥哥一样霸道型的,而他太温暖了,也太幼稚了,喜欢的书也是些奇奇怪怪的,什么冷笑话,什么柯南漫画啊,竟然还有养猪指南,你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去他家里去看看那本养猪指南,笑死我了。当朋友可以,当男朋友就太ow了。所以,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他是和张三李四,甚至和你在一起,都和我没关系了。”
他太温暖了,可惜,他想温暖的人,始终不是我。
爱我的,我会待他如君如帝,不爱我的,我会祝福,只因为,我曾经爱过他,也舍不得伤你。请原谅我,让我一个人踏上征程,一个人疗伤,再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你,来面对他。
、第九章生命有许多错过
题记:生命总有许多错过,而我们,错过的又岂止是生命。
殷为真的休学了,再刚刚开学两个多月后,听说是以c城为起点,先游遍中国,再到全球,她真的开始她的旅程。因为此事,殷天和殷为大吵了一架,乘着殷天回上海的时候,殷为还是偷偷打包走了。
大学里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殷为入校的轰动效应也随着殷为的离去,热度一直下降,直到无声无息,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世界就是这样,越宁静的表面下可能就是巨浪涛天。
彭氏制药作为被告上了法庭,原告是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和彭氏合作已达三年,为彭氏提供融资服务。这次贷款临近到期,彭氏像往年那样,提前申请新贷款,审批后偿还旧贷款,以新还旧,不影响企业经营,也不影响信誉。然而,这次,银行以彭氏制药认证问题、风险过高为由,未通过审批,造成彭氏旧贷款无法偿还,产生逾期。银行清欠,走法律程序,要求拍卖彭氏的抵押资产。彭氏芨芨可危。
本来很简单的一项民事经济纠纷,却因一个人而不再简单。银行的大股东之一,竟然有殷天。
格格也跟着忧心重重,殷天和彭帅之间的唯一联系人,殷为不在,她正在路上。
根据她对殷天的了解,很可能,又是殷天的故意为之。
殷天,又下手了吗又有人流血、流泪了吗
格格用毛巾用力的揉了揉刚刚洗完的头发,想要将这些胡思乱想甩得干干净净,像苏杭说的,这些大事情,不是她俩这些小人物、小女子能解决的,再想,就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最惨的,也不过是钱财归零罢了,人在希望就在苏杭没有想到自己一语成谶,苏氏面临的将是更大的危机。
每到一个地方,殷为都会给格格寄一张照片,她曾漫步在苏黎世湖边感受瑞士的宁静之美;她曾去永恒之都罗马一睹威严壮观的古斗兽场;她曾在世界最小的国家梵蒂冈参观世界最大的天主教堂;她也曾去过海明威笔下的“私奔之城”隆达感受浪漫的情怀。
照片上,她笑颜如花,恬静美好,可是格格分明看到了她身后的落寞和爱情的幻灭。她去的地方都是情侣们最憧憬的地方,曾经的她们说过,一定要和自己的爱人,去天主教堂、去私奔之城,感受如火的爱情和神圣的殿堂,教堂去了,隆达也去了,可是爱情却已不在了,爱人也不在了。
格格也见过彭帅,他温暖如初,谈笑依旧,只是说最近忙,所以没有联系她。格格却分明看出了他尽力掩拭的憔悴与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