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耐不是徐兄弟,咱们走,那两位说的对,你也不行,没得白搭上性命,还给人添乱。”
徐猛似有所感,眼神往雾霾之外杀声震天的方向一望:“想不到,蓬关绝煞铁枪也成了降妖除魔的高手,竟是以孤身之力欲待相抗如斯之众的妖魔,可恨徐某学艺未精,只能作鼠豸逃窜,却无力相助,当真惭愧之极。”
“这话说的”甘斐一边随口应道,一边只管往月色映照的方位前行:“你作鼠豸逃窜,那我成什么了落荒而逃的大肥猪说实话,往日里,我至不济也能助上一助,不敢夸口,多杀百八十个小妖怪还是不在话下的,哪像现在,空长了个胖大的身子,却全无还手之力。徐兄弟,不怕你笑话,先前我确乎有些不管不顾的脾性,所以巴巴的过来找那些妖魔,现在想来,便是给他们嘴里添肉来的,不知天高地厚,我竟全然没顾上我闺女,险些铸成大错。唉”这一叹尾声悠长,似是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失意落寞。
徐猛深深看了甘斐一眼,心下颇感好奇,瞧这胖汉言谈举止分明便是对妖魔鬼怪知之颇深的了得人物,却怎么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凡胎俗骨内中必有缘故,一时也不便细问,只随着甘斐,一步步往林外走去。
两条人影渐行渐远,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密林之中四仰八叉横躺着一个昆仑奴模样的黑肤男子,交谈对话的人声随着夜风飘了过来,那黑肤男子的摊开的两手忽的动了一动,而原本紧闭的双眼也骤然睁开。
甘斐懵然不觉,还在说着:“那个什么绝煞铁枪陈大侠是吧,我知道,我池师兄行刺暴君时分便是他主事的嘛,看来是另有际遇,倒脱了妖魔所困成了伏魔之士,瞧他身手大是不俗,哎,你表哥是那巨锷士张琰不是在行刺氐秦暴君时也一并罹难了么”
徐猛听了甘斐这话,更知甘斐不是虚言妄语的凡俗之人,事实上表兄张琰丧生于妖魔之手也正是听池棠转述,甘斐连这都知道,只怕果然和那负剑士池棠大有渊源。不过徐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是很想在表兄罹难的话题上再进行下去。
看徐猛聊无谈性,甘斐顿时省悟,论及他人尊长生死的话题或许是不大合适,便咧开嘴笑笑冲淡了些许不豫的气氛:“哈哈,说起来,你在长安和我池师兄薛师弟结识,这兜了一大圈,却又和我这乾家先前不成器的弟子相遇,这天下当真是小。更别说我们还一起见到了那亦遭妖魔之难的陈大侠,你说这天地之间的巧合际遇是不是堪称离奇”
甘斐有一搭没一搭的碎语叨叨,脚步则一直没停,在榉树林中也不知行了多久,徐猛一路跟着只觉得眼前越来越开阔,先前树高林密的森森之气也大为消减,可见多半快走出那片诡异地界了,不禁也颇为佩服甘斐的辨路之能;又看甘斐长时间抱着洽儿行走,已然有些气喘不定,额头渗汗的疲累模样,也不多说,抢前一步,从甘斐手里直接抱过了洽儿来。
“你歇歇手,我替你抱着女儿,不耽误行路。”徐猛淡淡的道,甘斐一愣之下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胖,最不惯走路,走长了便是气喘,可有劳你啦。”忽的想了起来,一拍脑袋:“啊呀,我那小褐呢,骑上它走岂不省力”这是想起从建康祀陵尉带来的那匹瘦马了。
徐猛觉得好笑:“慌什么,便栓在先前宿眠之地,一会儿从这里出去再去寻来,也来得及。”
甘斐呵呵憨笑一下,频频点头,还未及说话,便听耳旁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呼唤:“英雄留步。”
这一声突兀而现,便似近在身边,内中语调甜腻绵延,仿佛一种透入骨髓的酥软,让人既感舒服却又提不起气力来,甘斐一惊,脸色顿时肃然,两眼直往四下张望。
徐猛的反应却更直截了当,立时放下怀中洽儿,同时反手抽剑,一派警惕之色。
“什么人”甘斐冷声发问,手也摸在了背后的刀柄上。
却见前方一阵斑驳流离的暗影闪动,紧接着便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传来,片刻间,暗影一亮,竟现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
一头迥别与中原江南的金色长发,一双摄人心魄的幽蓝眼眸,精致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完美脸庞,银灿灿一抹短短胸衣和一翩将将遮蔽紧要处的短裙,露出了白皙修长,线条优美的双腿,更衬现出不堪盈握的纤细腰身,当真是美之极矣,却也媚之极矣。
甘斐和徐猛同时啊了一声,惕厉警觉的气势一馁,霎时间便被眼前这绝色尤物勾了魂去,尤其甘斐,双眼不由自主的就在那金发丽人胸前乳沟,腹下香脐上来回逡巡,还重重的咽了口口水。
“英雄,奴家冒昧来求,还请勿嫌唐突。”艳美胡姬般的金发丽人用的却是汉家礼节,盈盈一趋,款款一拜,更是泛起一阵诱人遐思的风情,甘斐眼都看直了,说话也开始结巴:“不不必多礼你是”
“奴家相求之前,先请英雄原宥奴家昔日之罪,奴家才敢说话。”金发丽人说的楚楚可怜,一脸诚惶诚恐的崇重之色,却是更令男子难以推拒。
“好说好说昔日姑娘却是甚罪来”甘斐甚至有些手忙脚乱起来,脑筋一时还没拐过弯,徐猛则也痴痴相视,眼前这女子柔媚入骨,艳光四射,哪还想到是何来路只有洽儿,上前一把抓住甘斐的手,小眼目光清澈,含着戒备之意盯着那金发丽人。
金发丽人对甘斐这番色授魂与的表情倒很受用,娇嫣嫣抿嘴一笑:“英雄怎么忘了,昔日鄱阳湖屏涛坞,正是奴家举发,以致英雄”
“是你”金发丽人一说屏涛坞,甘斐便立刻想了起来,怪道这金发丽人初一看之下依稀觉得眼熟,却不正是那一路跟随而至,先去绝浪老怪那里告发了自己的小女妖么其实在屏涛坞中,甘斐也曾见过布奴莎,只是当时鲡妃与绝浪两大高手身临于前,他全神待敌,纵看到布奴莎这般绝丽模样最多也只是心下一动,却哪里还能把布奴莎容颜当真印在心内也是事后和无鳞详解此来之事,才从无鳞口中知晓了过往,那鲛人公主云泣珠还留有这样一个女弟子复与己为难,倒是令甘斐当时颇为意外,再往后变故纷沓,烦恼种种,甘斐自然也更没心思念及这小兔妖了。如今布奴莎旧事重提,甘斐顿时省悟,再联系起那丑胖男人临去前突兀言及屏涛坞的情形,今日之事竟有些豁然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