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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公子也来拜见阁下,邓某特来知会。”许贯虹更是暗暗生奇,这两大武学高手难道只是他人门客奴仆之属,那么他们的主家又不知是何等人物

蹄声得得,由远至近,不一时便穿过了街闾巷陌,却是三人三骑,许贯虹目光及处,便见一个黄衫的俊美公子、一个白袍的英武少年、一个纱裙的俏丽少女联辔并骑而来,将至近前,那黄衫公子和白袍少年当先翻身下马,踏过犹然血迹斑斑的街道,向楼阁高处的许贯虹趋身拱手施礼。

“韶岭殷虞阳夏谢玄拜见仙长。”

原来是世家子弟,许贯虹纵少闻凡间尘世之事,南国的几大世家总也是知道的,除了盛极一时的琅琊王氏和把持南国朝政的谯国桓氏,其后便轮到这新晋的豪族阳夏谢氏了,至于韶岭殷氏,许贯虹更不陌生,往年里晋室第一次对中原声势浩大的北伐,正是由韶岭殷氏的家主主持。然而这些世族大家纵然声名远振,在他眼中却也不过是一些蝇营狗苟的凡世逐利之人,又哪里会放在心上,若说看重的程度,倒是远不如那气劲不凡的邓禹子和孔缇了。

因此许贯虹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两位世家公子恭敬的行礼:“不必客气。”眼光一扫之下,却见那匹载着纱裙少女的胭脂驹打了个转,驶入了边厢的岔道之中,纱裙少女则在马上四下张望,美目流盼,竟是显得对这血肉遍地的惨景大感兴趣。

许贯虹心中微微诧异,楼下殷虞的声音却又传来:“仙长神通,吾辈景仰。然则何以竟生出此等妖孽为恶,作乱世间之事,还望仙长赐告。”

谢玄紧随其后问道:“此间惨景历历,直教世人心惊胆丧,敢问仙长,有何法诛除妖魔,让这般生灵遭戮,黎民涂炭之景再不复现,保世间太平”

眼看孔缇与邓禹子旧恨宿怨的厮斗即将开始,却是许大先生在半空中那声闻天地,响彻寰宇的威严沉喝使他们悬崖勒马,他们立刻意识到,今日并不是了怨寻仇的时分。

尽管对于竟在这样的情形下再度见到孔缇极感蹊跷意外,然而邓禹子却首先收起了铜剑,孔缇犹豫了一下,也同样将长剑插回了身后。

“没想到在今天这个时候撞见了你,五十年前唯一杀出重围的人”邓禹子的声音很轻微,确保只有在他眼前的孔缇可以听见,“难怪这半年来,我总觉得有人窥伺在侧,你早就盯上我了吧。我理解你想要报仇的心,只是现在这时候恐怕并不合适,既然你也做了他人门下,就应该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护着我们的家主赶紧离开这险恶之地。来日方长,你我的恩怨有的是时间算。”

行藏已露,孔缇索性不再隐瞒心中的恨意,紧紧盯着邓禹子状如鹰隼的脸,上面的皱纹沟堑纵横,清晰可辨:“五十年了,你既然活着,这便最好。已经一把年纪了,我不知道老天爷留给你我的寿数还有多少,来日方长这话怕是不适合你我,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对,今天并不是大打出手的时候。”

两个老人错身而过,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以致于正错愕于天际异象的殷虞看将过来时更显得诧异了:“大师,你们这是”孔缇头顶的伤痕触目惊心,让殷虞隐隐透过一阵寒意,而更令他震惊的是,这个老者与邓大师交手一招,两人竟是平分秋色之局,难道这老者也是和邓大师一样不世出的武学高人

“一位故人,久别重逢。”邓禹子淡淡的道,并且立刻转过了话题,“公子,我们该走了,此地凶险。”

殷虞倒没注意邓禹子的阴鸷神色,只道真是故人,却在听到后一句话之后一脸兴奋:“是该走了,但不是远离此地,我要进城”

邓禹子目光一凛:“进城万万不可城中妖邪云集,肆意作乱”

“可你看”殷虞指着城镇的方向,那里光华流离,气霞纷纭,“那里来仙人了,你没听那仙人刚才的话语么他来除灭妖魔了,走我们一齐去看看仙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等邓禹子表示反对,一直面色凝重若有所思的谢玄忽然道:“我也正有此意”

殷虞大喜,拖了谢玄的手急切切就待起行,邓禹子相阻不得,却听孔缇道:“既是公子执意要往,请容我头前探路,妖患若除,公子便即入城,如果还有危险,我预先示警,公子便不可相强,身入险地。”

谢玄和殷虞岂有不允之理孔缇和邓禹子冷冷对视一眼,早已翻身出院,两个人都算是和妖魔交过手了,感觉仗着一身卓绝本领,当真遇上厉害的妖魔总也有脱身而退的机会,按照孔缇的法子前往,倒也相对安全些。

邓禹子手下的十余名麻衣剑士并没有全数随行,在吕通一再求恳之下,留下了一大半的麻衣剑士与那北海十八郎一起护卫王纮的车驾队列先往洛阳方向逃去,王纮伤重难起,也绝没有去那妖魔横生的城镇的勇气,自然不会去趟这汪浑水。倒是安婼熙拍手叫好,兴致勃勃的要跟殷虞一同前往,倒令殷虞愈加佩服这看起来只以为生性冶荡放浪的少女。

殷虞和谢玄所怀心思各不相同。殷虞一则是对这光怪陆离之事大感兴趣,二则其另有一桩图谋,凡牵涉玄异诡幻处皆自留心,昨夜唤那神秘的泽慈先生是为此,今日来见这鹤氅仙人亦是为此;而谢玄却是将这番情景与心内种种疑窦忧虑处一一对应,更感局势之凶险诡谲,亟需找寻谙通此道者一解谜团,那位大司马府的虎士一时未得见,那个青衫雄壮的大汉自长街脱身后也不知其踪,眼前这个鹤氅白袍的仙长便不能再失之交臂。

两位世家公子的两问虽然简短,但要回答起来却是颇为繁琐,许贯虹略一沉吟,便即朗声道:“尚有妖魔漏网,隐于城中,需谨防彼等为恶作祟,公子之问,待此间危厄尽消后再解。”俄而一顿,却又问那邓禹子和孔缇:“适才检点,说是有二妖殁于城外,未知可是二位的手笔”

邓禹子点了点头:“邓某不才,击杀了一只蛇妖。”

孔缇却皱了皱眉:“说来惭愧,我与公子在长街上曾遇一个黑肤昆仑奴,好生凶恶,激斗之下,我与公子也只能侥幸脱逃,却是未能将之诛杀。”

“哦那却不知另一只妖魔死于何人之手。”许贯虹自言自语,裘立宗眼中却是一亮,附耳对许贯虹小声道:“师尊,今日查明,是虻山袭风众来犯,袭风众诸妖皆为虻山积年老怪,与我门弟子多有交战,却从来没见过生就黑肤昆仑奴之异相者。”

楼下的谢玄忽然想起,对许贯虹又施一礼:“仙长刚才说尚有妖魔漏网,却是在下与孔伯脱去前,见一妖异女子与那昆仑奴打话,看她言行举止也当是妖魔,不知可曾伏诛”

裘立宗闻言更是神色耸然,思忖了片刻,再度对许贯虹言道:“袭风众从无女妖,这公子所言若实,岂不是大有蹊跷众弟子计点妖灵尸首,便现出本相的,也都是袭风众那些狼虫虎豹之属,既不曾听说有黑肤昆仑奴者,也不曾听说有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