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省觉,这青袍老者好像就是与那谢玄一路的,谢玄快马加鞭,这老者却已先到了这里,难道这老者仅凭双足就迅愈奔马这又是何等骇世惊俗的轻功修为
甘斐素好武学,这番思忖之下便仔细打量起那青袍老者,见这老者体格魁梧雄壮,除了两鬓花白的须发,脸上更没见什么皱纹,透着神气健旺的红光,虽说头顶那道疤痕显得骇人可怖,却也是赳赳武夫的样貌。
身后的胡女忽然轻轻哦了一声,她通过衣着身形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前番在街头出手相救的老者,当时自己心慌奔逃,与恩人擦身而过,却不想现在竟又相遇。
或许是看到这老者的形容而泛浮了熟悉的记忆,甘斐心里倏然一热,却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来。
家尊乾道元和这位老者倒是极为相似,并不是指五官面容,而是那种即便年过花甲,却依然雄烈豪壮如英年的煌煌武风气概,师父背后一柄诛魔钢刀,腰间一轮伏魔铁弓,何其激昂威武便是自己的一身绝学,也是师父一招一招手把手的教会的,犹记得自己学艺初成第一次出道降妖的时节,宽刃长刀斜劈而下,斩开了那噬人魔怪的半爿身体,师父眉开眼笑,乐呵呵拍着自己肩头赞许的情景,已经变得如同隔世般久远。
师恩父慈,舐犊情深,师父对自己的那份深切期许殷殷关爱,如果说自己过去只是习以为常的铭感于心的话,那么现在有了洽儿这义女之后,就有了更深的感触。
师父若是知道我现在这样的情形,一定对我很失望吧甘斐忽然想到这点,心内一阵阵的愧疚,他心灰意冷的决定避世归隐之时,师父和三师弟依旧远行在外,自己也算是不辞而别,料想一向将自己视如己出,把一身本领倾囊相授的师父得知后必然是吹胡子瞪眼的大发脾气了,弟子不肖,落得这般田地,又哪有什么脸来见您老人家呢好在少了我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子,家里还有大师兄、三师弟他们,更多了池师兄这样不世出的人才,乾家兴旺依然指日可待。他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因回忆而变得温热的心却又转为惴惴寥落的低沉。
“很好”青袍老者忽然说了一句,声若洪钟,透着股子磊落之气,倒把满腹心事的甘斐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那青袍老者说什么很好。
“不愧是馆驿中之神勇刀客,老夫就说天下何时冒出了这样的高手,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还有降妖伏魔的能为,很好”
原来是说这个很好,甘斐无所谓的略一点头,不过就是当年之勇,便得到再多的赞誉也是昨日黄花,再一想这老者提及馆驿,再复仔细看那老者面容时,顿时想起,自己那晚与莫羽媚馆驿比武离去之际,似乎是见过这老者来的,只是当时以为他不过是寻常随从,哪知道竟是个身怀绝技的武学高人。
甘斐正要说话,便见谢玄纵马已至,一翻身,极为利落的下了马,还未近前,便即拱手:“甘兄,小弟惭愧,神交已久,却是今日方知甘兄名姓,原是一大早来寻甘兄的,不想店家说甘兄早已离去,本待”
“寻我还要算昨晚的旧账”甘斐只道是为昨晚痛殴王纮的事,冷冷的打断谢玄。
谢玄一揖长躬:“非也,乃是细述昨晚之事,甘兄乃知小弟自有曲衷也。”
第034章妖迹无踪
自有曲衷甘斐老大不以为然,你放任那胖公子百般为难折辱于我,倒是有什么曲衷了你是贵胄公子,我是村野草民,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殷虞的声音却又传来:“谢贤弟,还不走”看他的神情似乎颇为不耐,原是甘冒奇险来这城中一瞻仙颜,满肚子疑问待询仙长的。可许贯虹却没再理会他们,只是把这事推给了甘斐。
“你们要问我的问题,便问那离去的斩魔士也是一样,眼下索妖察魔要紧,诸位还请速速出城,恕不奉陪了。”许贯虹最终是这样淡淡地说道。
围绕城池的气流白墙看起来玄异,不过他们这些凡人之体进入之时,倒没有感到什么古怪之处,只像是置身于浓雾之中,待穿过浓雾,眼前大道康庄,林野蕤葳,已然到了城外。
看到甘斐那挺胸叠肚的惫懒模样,殷虞便是心下不喜,不管此人究竟是不是大司马门下,殷虞似乎就是天生的对他感到厌恶,昨晚固是不屑一顾,今日再见到此人时,这种感觉更是尤其强烈,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不过他自然也没有兴致真去问这胖汉,和那心急热切的谢玄正是泾渭分明,所以看谢玄与这胖汉又叙话攀谈起来,便即出声催促。心里也颇为不解,这谢家宝树却怎么对这个惫懒胖子这般高看一眼
“亭霖兄,你们先追上王公子一行,我与甘兄说会话就跟来。”谢玄向殷虞招手示意。
殷虞脸一沉,再不多话,一扯缰绳,径向东南方向催马而去,安婼熙一双媚眼水汪汪的在甘斐身上远远一扫,嘴角带笑,座下胭脂驹丝毫不慢,紧紧跟上了殷虞的坐骑。
两骑奔马过不多时,忽忽便是几个麻衣身形一闪而过,迅疾的没入衢道旁的石间木下,这是神杀剑士沿途护持相随的身影,甘斐全然没有注意,倒是身边的孔缇远远相视,凝目良久。
马蹄声越去越远,谢玄清朗一笑,这才续道:“甘兄雄姿,自宿镇馆驿匆匆一面,小弟无时或忘。昨晚初时不知是甘兄与那王公子起了冲突,小弟一时袖手,令甘兄险遭戕毒,特向甘兄致歉。”
甘斐口中轻嗤,心说你倒也知道,嘴上却淡淡一句:“公子言重了,我不过一个鄙贱小民,与那位大司马全无瓜葛,也只是和公子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旧谊故交,公子这个歉字从何说起”
甘斐一再申明自己和桓大司马没有任何关系,他认为自己一介草莽,昔日和那谢玄也不过一面之缘,对方还不是误以为自己是桓大司马门客,这才低声下气的示好,自己把这话挑明了,索性说开了去休。
“小弟尊敬甘兄,那是因为甘兄是个豪情烈胆的昂扬虎士,与那位大司马全无关系。”谢玄不为所动的坚持道:“我也知道甘兄现在怨意何来,是责怪小弟先时不出,作壁上观的行止吧”
甘斐冷冷的摇了摇头:“不敢。”
“其实公子认出你之后,便想上前分解打救于你。”青袍老者忽然插口,“是老夫以传音之法让公子止而不出的。”
甘斐一扭头,看着那老者威光凛凛的双眼,挑了挑眉毛。
孔缇爽朗的一笑,这个表情却又令甘斐觉得像是见到了家尊师父一般,谢玄在一边已经把此次南国贵胄子弟结伴出游洛阳的大致原委说了一遍,也将殷虞和安婼熙的来历一一交代,而孔缇又娓娓道来,将昨晚纠葛旧事的来龙去脉毫不隐瞒的尽数告之甘斐,及至最后,孔缇一指头上疤痕:“旧恨宿怨,一言难尽,你适才所见的麻衣剑客,正是老夫不共戴天的仇人,若非今日那些妖邪滋生,怕是孔某便要与他厮拼个血溅七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