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近在咫尺,呼吸落在耳畔,孙昭只觉手上酥麻,一颗心怦怦乱跳,方寸大乱。
她面上生热,不由别过脸去,“大将军要如何保全我姐弟”
“若你是我齐骁的女人,我定会粉身碎骨以报皇恩。”齐骁的呼吸痒痒的,带着诱惑。
孙昭不由望着他道:“尚主有什么好”
哪知齐骁剑眉一挑,唇角一提,“我何时说过要尚主”
孙昭愣了半晌,一张小脸由红变青,颜色倒是好看得很,他不想尚主好个齐骁,居然想空手套白狼,学纨绔子弟那一套,青天白日里调戏良家子。既然没有尚主的心思,又为何日日撩拨于她,难道是要骗她委身于他
齐骁大胆,竟然敢算计当朝公主
孙昭便又笑了起来,双手用力,指尖弯曲,十点丹蔻顺着他的肌理暗自收紧,竟是要刺入肉里。
既然你出言相逼,我就兵戈相向。
齐骁见她睚眦必报的模样,不由笑了。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十指,低下头,便将嘴唇凑了上去。
孙昭彻底目瞪口呆,方才她狠狠地掐他,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像是怕她伤了手般。濡湿的吻细细密密的,小心翼翼的,一根一根亲吻她的手指。
他既然不想尚主,如此一来,便是要诱惑她与他苟合,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我知道你怕”齐骁顺着她的手轻轻一拉,孙昭便一个不稳险些栽进他怀里。
“你早已被陛下贬为庶人,摄政公主乃是我矫诏而为之。”齐骁盯着她的眸子,试探道:“你并不受皇家的约束。”
此言一出,孙昭却是一怔,“如此说来,本宫想还俗就还俗,想嫁谁便嫁谁”
齐骁的脸上神情变幻,“不错。”
孙昭面上一喜,顽皮道:“太子洗马呢”
但见齐骁唇角下垂,脸上再无笑意,口中吐出两个字,“你敢”
孙昭笑意更浓,近前的齐骁见她欢喜的模样,却也不恼,自怀中掏出了物件来放在她手上,道:“你最好想想,如何解释此番出宫的缘由。”
孙昭神色收敛,这才将那物件打开来瞧,竟是以锦囊细细包裹的一根竹签。此乃她出入曲阳观之时,亲手刻下的许愿签,其上书:愿父母、小弟安平康健。
彼时母妃还活着。
孙昭看着看着,只觉眼前模糊的厉害。路上颠簸,马车有些摇晃,大滴大滴的泪水晃荡跌落,渗入她杏黄色的裙裾。
齐骁一声叹息,便娶了帕子来给她拭泪。红色的缎面手帕,绣着国色牡丹,有异香萦绕其上。
孙昭哭着哭着,一把抓过帕子来瞧,可不就是她莫名丢失的那个肚兜。瞬间犹如冬雷震震,惊得她哑然不知所措。
齐骁亦未曾想到,此物竟然放在马车上,然而大将军是何许人也,生死皆能置之度外,岂会因一个肚兜乱了方寸。
他镇定道:“还给我。”
孙昭红了脸:“不给。”
“那日在广陵殿,非我轻薄了你。”齐骁攥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将肚兜扯了出来,“你可知你那玉体横陈的模样”
真是奇耻大辱,见不得人孙昭忽然别过脸,叫嚷道:“你别说了。”
“贵妃死后,我一直没能得空进宫。”齐骁将肚兜整整齐齐地叠好,居然堂而皇之的收进了怀里,“那件事未曾拨云见日,你要处处小心。”
大将军齐骁特权傍身,马车入了皇宫,一路未曾停下,径直往金銮殿而去。黑压压的文武众臣分列两边,但见大将军跨步下车,红袍明艳,器宇轩昂。
忽然间,大将军半跪在地上,马车之内伸出一截杏黄色的衣袖,纤长柔软的手指轻轻搭在齐骁抬起的小臂上,接着是一袭裙摆入眼,摄政公主殿下便于众目睽睽之下从将军府的马车上下来。
但见公主配饰繁复,姿态雍容,并不如坊间传言公主假扮宫女,与情郎出宫相会。再看二人眼神坦荡,举止得体,似乎也并不像扭捏作态。
孙昭跟在齐骁身侧,抬眼看他,见他收敛了马车上的无赖神情。他负手而立,一双眼睛凌厉而漆黑,细细在众臣脸上扫过。及至太仆黎参,他竟是微微点头,便又移开了眼。
黎参乃是掌管宫中一切马车交通,马匹饲养之事,这般神情,倒像是躲闪齐骁。孙昭顺着齐骁的目光再向下望去,便看到了文臣之首的崔宴大人。
太傅对她微微一笑,比之众臣初见她的惊艳神色,他倒是淡定自若,似乎她的出现,他并不意外。
电光火石之间,孙昭忽然忆起出宫之时,他们遇到的唯一熟人,便是太傅崔宴。彼时孙昭只道天黑模糊,他许是未曾看清她。可观他此时的模样,孙昭心下忽然紧张,难道说崔太傅才是那个泄露她出宫机密的人
他何以如此
宫鼓阵阵,皇帝上朝,孙昭则远离大殿,坐在屏风之后。但见明黄的身影在董禄的搀扶下,缓缓向这边而来。
路过屏风之时,孙昭缓缓跪在地上,道:“罪臣孙昭,见过陛下。”
她本就是被废黜的公主,哪还有什么资格自称公主
那人忽然停顿,孙昭斜眼去瞧屏风上的影子,见他身体颤抖,哑声道:“昭儿你且起来。”
、朝堂之议二
孙昭心上一怔,红了眼眶。母妃在世的时候,天天唤她昭儿、昭儿,可父皇对于诸位公主,从来都只称封号,并未唤过她的名字。
一想到母妃,她便抑制不住的落了泪,鼻涕也一同滚滚而下。好在还有屏风的遮挡,并无人看到她的窘态,孙昭当即自袖中取了帕子擦鼻涕。
皇帝隐约看到,那孩子隔着屏风,肩膀颤抖得厉害。当年的是非因果他不想再提,然而她是他的小公主,却因他当年的一句话,孤苦伶仃,七载未见。
他时常梦到贤妃,她说此去无牵无挂,唯独放心不下昭儿、昱儿。时间越久,他便越觉得噩梦缠身,夜夜难眠。不料这回中毒数日,一觉醒来贵妃便也饮鸩而亡。
昨夜皇后将前因后果这么一说,皇帝亦觉得贵妃该死,如此一来,也算了却他这么多年的愧疚。
满朝文武跪拜圣上,山呼万岁。皇帝的目光落在下首的三公身上,道:“自冬狩以来,朕龙体欠安,三公辅政,领朕欣慰。”
“此乃臣等分内之事。”太傅崔宴道:“多亏摄政公主当机立断,稳固时局。”
皇帝面色动容,“太傅言之有理。传朕之意,加封吾儿孙昭镇国公主,宗正寺、太常寺择日举行加封大殿。”
宗政燕与师庆连忙出列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