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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出水面,倒像是沉不住气一般。

孙昭不由笑道:“太仆大人要做什么”

黎参神色凛然,“殿下又何必自欺欺人”

“太仆大人的话,本宫没有听懂”孙昭抬眸看他,面上浮笑。

黎参只道这位玄音公主是个盲了眼的,偏他还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虚,连忙提高了声音道:“四殿下溺亡于镜湖,公主殿下脱不了干系。”

孙昭“咦”了一声,“太仆大人不是仵作,又怎知四殿下亡于溺水”

黎参面上一红,喝道:“守御宫廷安危,乃是下臣分内之职,公主殿下巧舌如簧,莫不是心虚了”

孙昭冷哼一声,“吾名孙昭,乃是陛下亲封镇国公主。本宫代天子主政,号令百官、统辖疆域,大梁上下无不拜服”

她上前一步,冷冷的眸子扫了一圈,气势逼人。“黎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本宫送进大理寺问审。光天化日以下犯上,是谁给你的包天大胆”

孙昭静静地盯着黎参,直至他讪讪地垂下眸子,她便又厉声道:“既是下臣拜见公主,非但不跪,为何反倒刀枪以待”

“黎参,你今日是要弑主吗”

黎参与孙昭先前见过几次,只知她是个兴风作浪的妖女,哪知她竟是字字玑珠,臊得他无地自容。

他面色阴沉,极不情愿地屈膝下跪,却仍是瞪着眼不满道:“微臣不敢。”

黎参身后,百余羽林军齐齐跪下,山呼公主千岁。

“哈哈哈哈,公主殿下好气魄”忽有一人笑得爽朗,声音中带着发自内心的赞许。

当今世上,能在偌大的皇宫横行无阻的,也只有大学士楚天白。

卫相蒙冤、樊佐惨死、董禄下狱今日四皇子早夭,皇后不省人事,迷雾一般的棋局,渐渐拨云见日。

无人能阻拦楚天白一手遮天,亦是无人可以阻挡他的野心与杀戮。

“太仆大人怎可对镇国公主殿下无礼”

羽林军分列两旁,给楚天白让出一条路来。他负手上前,路过黎参身侧,不由侧目瞧了他一眼。

黎参了然,连忙派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寝殿。

今日事出突然,孙昭与楚天白同往永寿殿内等候,据太医诊断,楚后因精魄受到惊吓而晕厥,只须调养休息,并无大碍。

待四下宫婢散去,楚天白径直走到孙昭身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倒是生了一双慧眼。”

孙昭佯装盲眼,原是为了打消皇后的疑虑,未曾料想今日被楚天白看穿。

她缓缓侧过脸,不应他。

修长的手指倔强地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眼看他。楚天白咬牙道:“我原本担心云轩的夫人身带残疾,倒是我多虑了。”

孙昭长睫微动,“你说什么”

“云轩夜访大理寺,竟然要给卫则尹翻案,玄音殿下好手腕”楚天白啧啧赞叹。

“让我猜猜,殿下是不是从未盲过”楚天白的目光带着笑,落在孙昭的眼角眉梢,“如此一来,便是连我的爱妾翳月都未逃出过这双眼”

孙昭也不答话,任凭楚云轩自言自语。

“太医院提点姜玉竹,前日离宫后一直未归。”楚天白缓缓道:“长陵殿的掌事宫女兰芝,竟然身在大理寺内”

听楚天白这样一说,孙昭不由抬眼看他,却见他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的脸。

“这些都是玄音殿下安排的”楚天白笑问,“一个太医,一个宫婢,无权无实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殿下此番动作,实在是碍眼得很,不如早些造公主府,与云轩双宿双飞”楚天白诱惑道。

孙昭不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由连连后退。她每后退一步,楚天白便迫近一分。她愈发局促,却忽然看到永寿殿厚重的帘幕轻轻晃动,随之有一抹杏黄色消失不见。

虽是逐出了所有婢子内侍,孙昭却未曾料到殿内还有第三人。

孙昭话锋一转,忽然道:“长姐待字闺中,玄音择驸一事就不劳大人挂念了。”

“长姐”楚天白闻言,惊讶地挑了挑眉,“你倒是对玄清有几分情谊。”

“大人对玄清公主,难道就无半分情谊”孙昭反问。

玄清公主被禁足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虽说当夜在场的婢子内侍皆被尽数杖杀,可那见不得人的丑事却如同苍蝇般挥之不去。

楚天白思索了半晌,笑道:“殿下聪慧,又何故装傻”

孙昭的眼睛扫过帘幕之后,声音清晰到:“大人果然中意于章华夫人”

“如此聪慧,倒是令我舍不得杀你。”楚天白不由抚掌笑道:“眼前有两条路,一则以生,一则以亡,殿下自选一条。”

“既有生路,玄音又怎会求死”孙昭不假思索。

“四皇子溺水而亡,皇后不能主政,烦劳玄音殿下拟一道旨意,许下臣摄政。”楚天白声音朗朗,毫无请旨之态。

“说到摄政,本宫的叔父成王殿下才是首选。”孙昭娓娓道来:“可是眼下太子洗马代为辅政,如若再命大学士摄政,多有不妥。”

“成王殿下远在西南之境,尚不知京中诸事,玄音又何须挂念他”楚天白笑问。

孙昭言之凿凿,似是真的替楚天白考虑一般,“此事非我推诿。当今楚家独大,若你兄弟二人皆主朝政,恐群臣非议。”

“事到如今,殿下还是这般冷静多谋,果然是沉得住气。”楚天白无不赞赏,“只是听玄音的语气,竟是要自绝生路”

“玄音贪生怕死,绝不敢自断生路。”孙昭谦虚道。

倒是个有趣的女子,楚天白来了兴致,“若是换做平常,我当与公主把酒言欢,共诉平生。”

孙昭摇摇头,一脸遗憾,“玄音乃是出尘之人,饮不得酒。”

“下臣终是明白云轩为何偏偏对你情有独钟。”楚天白唇角微弯,忍不住笑道:“殿下这虚与委蛇的手腕实在了得,云轩怎会是你的对手”

“自从玄音被掳回京中,所为种种不过是自保。”孙昭垂下眸子,“本宫心中明白,大学士迫于世人流言,这才留下玄音的一条小命。若当真要颠覆朝纲,不过是须臾之间。”

楚天白未料到眼前的女子竟是看得通透。

不错,他楚家乃是世家大族,公然做出扰乱超纲之事恐怕会适得其反。

因而他只有一个一个拔去挡在他面前的毒刺,直至登临群山之巅。

“掳回京中”楚天白细细琢磨她方才的一席话,不由反问,“下臣听闻,殿下与大将军走的很近。”

孙昭一愣,“大学士竟然也如世人一般粗俗。”

“你可曾知晓,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何在宫中立足”孙昭闭上眼,想到母妃惨死,霎时湿了眼眶,“古往今来,在这宫中以色侍人的女子,又何止我一人”

玄音公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凝着泪,令楚天白始料未及,他不由想起章华在宫中的这些年,亦是有“盛宠”之名。然而她的痛楚与恨意,只有他心中了然。

“今日与殿下一番长谈,我是越发舍不得杀你。”楚天白思虑半晌,“可玄音又不肯为我所用,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