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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8(1 / 2)

己书,便是要向群臣问罪了。

一时间,群臣各怀心思,神情各异。有人问心无愧,向上首的大将军望来,以表忠心;有人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紧张得直哆嗦,仿佛下一刻,自己便会身首异处。

卫则尹徐徐转身,将罪己书交到齐骁手上,“如何处置,请大将军定夺。”

齐骁冷笑,伸手接过罪己书,“罪臣伪造之物怎能当真”说罢,将那物团了一团,不偏不倚,恰好丢到殿外的池塘中。

白纸遇水,很快浸湿一片。

卫则尹见状不觉莞尔,他笑望着齐骁,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倒是会做人

朝议之后,卫相与大将军一同下朝,群臣不敢逾矩,远远在身后跟着。

“昨夜公审楚天白,我让董禄请你前来,你为何不来。”卫相追问。

昨夜他原本想将她送回长陵殿便走,可是一进去,便是寸步也离开她。哪怕是她在一旁沉沉地睡着,他在一边静坐,竟也是弥足珍贵,令他不舍分离。

“我在陪她。”大将军坦诚道。

卫相一顿,又问道:“你对章华,可还有”

齐骁忽然停下脚步,打断卫则尹。

“即便是年少有过情愫,她曾嫁给老师,如今亦是当朝贵人。章华,是你我永远不能肖想的主母”

卫则尹被他的气势所摄,竟是自惭形秽,无力反驳。

“你可知昨夜,天白宁死不招。”卫则尹缓缓道:“他说要见章华。”

齐骁未曾想到如此情景,但看今日楚天白供认不讳,到底是与她相见了。

卫则尹低头不语,彼时在大理寺,他只道章华已故,便再也无力辩解。她已经死了,他辩与不辩,又有何意义那怕教他枉死在大理寺,能与她地府相遇,共赴来生也是好的。

当他知道章华未曾身故,已被接回宫中,简直是欣喜不能自己。他迫不及待地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为的只是早些与她相见。

卫则尹万万没有想到,他与她的再见,竟真的在大理寺。

她重伤未愈,在婢子的搀扶下对他浅浅一笑,轻轻道了一声,“则尹。”

他知她历尽磨难,今日一见,竟是苦难也难以摧折她的绝代风华。可是此时相见,他的心境却与先前大为不同。

他苦笑道:“章华夫人。”

收押家眷之时,楚天白的妾室站成一排,教他看了个明明白白。

他曾与天白、齐骁同在薛航府上求学,年少之时也曾亲如兄弟。其中以天白最为明理、沉稳,如今却要做出叛国自立之事,其中的缘由,是卫则尹未曾料到的。他甚至不敢相信,他常常与天白同去福寿宫见她,却从未觉察出天白早已对她经情根深种。

章华移步上前,与楚天白相见之时,卫则尹正隐在不远处的黑暗中。

“你还好么”率先开口的却是章华。

“如你所见,不太好。”楚天白答。

“既是如此,为何不招呢”章华因先前伤了口舌,如今说话的时候,竟是软软的,带着入骨的酥麻。

“若你当真恨我入骨,我死又何妨”楚天白凄然道。

接着便又是一阵沉默,直至楚天白的声音再度响起,“章华,你可曾爱过我”

章华哑然失笑,“为何这样问”

“当日你赠我的红豆,我还留着。”楚天白说罢,便是一阵窸窸窣窣声,似是翻找东西。

“你看。”

“此物”章华轻描淡写道:“此物不过是红玉髓打磨的珠子。从前陛下赏赐给我的,并无特殊之处。”

卫则尹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中,蓦然收紧了掌心,那里正躺着一枚光滑冰凉的红豆。他怎能忘记,那小小的女子将珠子放在他的掌心,羞涩道:“愿君多采撷”

那一刻,少年“腾”地红了脸,原来她的心里也有他

只这一念,纵是要让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他用小小的锦袋将她的信物仔仔细细收好。每到难以入睡之时,他便将那珠子握在掌心细细摩挲,不论她曾爱过谁,不论她曾嫁过谁,他只知道,她的心里,亦是有他。

可是今日她却说,这珠子并无特殊之处。

并无特别之处,真是天大的讽刺

“则尹,你魂魄出窍了么”齐骁的声音骤然而至,教卫则尹忽然回神。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道:“你可知章华的身世”

“知晓。”

卫则尹未曾想过,齐骁竟是如此坦荡。

“章华曾赠我一枚红玉髓,乃是非凡之物,我便去宗正寺查了皇室谱牒。”齐骁说罢,抬眼望向远方,“不过是些陈年旧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卫则尹忽然想仰天大笑,可是他不能。

原来并非是此物最相思。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怎会有红玉髓这般的珍宝若当日的他聪慧如天白与齐骁,是否也会因章华可怜的身世,不顾一切也要博美人一笑

齐骁侧目道:“则尹,你今日很古怪。”

卫则尹却不回他,转而道:“走,去送送天白最后一程。”

他们三人相识与微时,少年时候一齐拜师丞相薛航,学习治世之道。虽说薛相治学严厉,平素却是温和可亲的模样。

相处得久了,三人便愈发大胆起来。在参天大树上掏鸟蛋,于一波碧池中捞锦鲤,甚至是在薛府的屋檐上掀瓦片。

薛相极受天子器重,便是偷了府上的一片瓦去当,也能换得一餐温饱。

齐骁将那瓦片齐齐翻过来,道:“老师平日不准我们来此,莫不是金屋藏娇”

楚天白笑道:“说的也是,老师将近而立之年,却也不娶亲,甚是奇怪。”

卫则尹最为年少,远不及眼前的二位调皮,心虚道:“此非君子所为。”

言毕,便被两位哥哥一番嘲笑。

说着说着,齐骁便将屋顶翻出个巴掌大的洞来,他好奇地趴在洞口向下观望,便是一动不动,任谁喊他也不起来。

“莫不是看到了宝贝”楚天白扯着他的身子往一边推搡,趁着齐骁坐起的间隙,马上凑到那洞口向下观瞧,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

内室的软榻之上,正侧卧着一个女孩儿,她双目微阖,竟是睡了。楚天白自认阅美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精巧的小脸,凝脂的肌理,美得好似画中走出的仙子。她如同一株昙花,唯有在夜间才能徐徐绽放。惊鸿一瞥间,璀璨光华遮天蔽日,纵是百花也自叹弗如。

眼前的景象渐渐虚无,幻化成迷雾般的模样,那女孩儿轻轻睁开眼,竟是对着他羞涩一笑,柔柔道:“夫君。”

原来生死之间,他最为挂念的竟是翳月,可惜他的翳月,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