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出门前身旁的梦呓,捧茗微笑,“这声恭喜我收了,没来得及请你们两个大功臣喝喜酒,便免了你们的红包吧”
众人皆为他欢喜,楼信君道:“为二爷办事,应该的。”
言及此,碧蕤正了颜色道:“这次我出宫前,到是听到个消息,只是事关皇族血统,又虚虚实实的,不敢确信。”
皇族血统这可不是玩笑。
楼信君同十三对视一眼,分明看见对方眼里的震惊。
周慕筠也微不可闻皱了眉,“说罢,是什么”
碧蕤降下声音,又瞧了瞧窗外,方将昨夜何庸所说的据实以告。
语毕众人一阵沉默,十三睁大了眼,吃惊道:“你是说当今圣上实为太后亲生,因生父不详所以寄养在敦亲王府上,后又被太后接近宫去”
若此时当真,那便是混乱皇室血统的滔天大罪太后怎敢
周慕筠沉下声音,“此话有几分可信”
碧蕤沉吟,用手指比出一个八字,“八成。”
“爹爹出事后,我和哥哥被贬为奴,当时我已被选入宫中,与何庸同属包衣三旗,刚进宫时也颇有一段互相扶持的日子,感情自然比泛泛之交牢靠些”看了一眼身边的兄长,纠结片刻还是开口道:“再者说前些日子他同我提了要对食所以,大抵不会拿这事儿诓我”
楼信君听到对食二字皱了眉,碧蕤赶忙在兄长开口前澄清道:“哥哥放心,我暂时不过拖住他,还未”
可即便如此,如花似玉的亲妹妹被一个太监惦记上,楼信君依旧心中烦闷,轻斥道,“什么叫还未你还想怎么做”
拿自己做饵套话这事儿是她不对,碧蕤理亏,低下头,“哥哥我知道错了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楼信君心疼妹妹,但念着主子还在,并未多说什么。照理当年若不是二爷施以援手,根本没有他们兄妹的今天,碧蕤多牺牲些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他自小与妹妹相依为命,实在不想让她为此失去太多。终是将满肚子的话又吞了回去。
却听得一旁的二爷开了口:“你哥哥说得对过段时间便找个由头提前出宫罢,染病也好,或是出个错被贬出来也好,总之,宫里头再不能多呆了”
“那如何再探听储秀宫的”
只是不待她多说,二爷便拍了板,“储秀宫里还有别的法子,你手里如今捏着这么个秘密,没有不透风的墙,风险太大还是尽快出宫。”
楼信君心中感恩,若形势非要碧蕤再回储秀宫探听消息,他也不便推辞,却不想二爷这么为他们着想
当即躬身道:“多谢二爷”
周慕筠点头,“这些事早该如此,你们兄妹二人与旁的不同,当年若不是楼太医妙手仁心,我早已不在人世。我不过报答老太医的救命之恩,却让你们这些年为我赴汤蹈火四处奔走,心中一直过意不去,碧蕤出宫这事,我实则早有打算”
楼家兄妹纷纷红了眼,“二爷的救命之恩,我二人感念在心。为二爷办事更是心甘情愿的”
周慕筠拍拍楼信君的肩,越过二人,吩咐道:“有关皇上的身世,还有待查证。务必一个字都不能跟别人提起碧蕤回宫后一切如旧,等着太医院会有人与你联络,安排你出宫”
“是。”
楼信君见他步履匆匆,以为是那消息十分重要,忙喊住他:“二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周慕筠脚下未停,“你难得回京,又遇上碧蕤可以出宫,好好陪着便是,且不用你做什么。”说罢便率先走了。
碧蕤拉住后头的十三,心中疑问, “二爷今日怎走得这么急”
十三停下,笑道:“今儿是二少奶奶归宁的日子,二爷怕少奶奶醒来见不着他。”说罢小跑着追了去。
楼家兄妹对视一眼,竟只是要赶回去陪媳妇吗
尽管二爷往常便很好相与,只是多少瞧着有些凉薄,今日却不知怎么分外亲切些,原来是这原因
、归宁
子虚醒来天已大亮,花窗的玻璃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水珠,光柱穿透窗户,五彩缤纷的煞是动人。
睁开眼睛,半撩的墨绿色珠帘外头还亮着烛光,那人穿着绸衣靠在椅上读书,肩头披着一件长衫,空落落搭着,玉面如冠。举着书卷的手修长嶙峋,凝神顿首自有风华。
子虚不觉微笑,起身披了件外衫走过去,“起了怎么不叫我”
周慕筠抬眼,她撩开那半壁珠帘款款行进,早起未梳妆,娇懒微嗔,放下书卷道:“我起得早,想着让你多睡会儿。”
“今日归宁,原就该早起的,好在没睡过头。”
他眼里清泓万顷,微笑着将她拉至桌前,指着上头平铺着的画,“误不了,你瞧瞧这画,我题了半句,剩下半句,还请二少奶奶赏脸。”
子虚定睛,画上确是多了句诗,一样的山林之景,他却独辟蹊径大量留白,没了以往满满当当的拥挤,反倒多了几分月色下的幽静浩淼,配上那句“明月松间照”,到是有些远远近近的交错感。只是他的字如行云流水与她相差甚大,题在一处怕坏了整体。
“不怕我的字显得小气,坏了你的画”
他圈她入怀,将她脸旁散落的发撩到耳后,“必然绝配,您就赐墨罢。”指向边上的大案上头,“写好了,咱们把它裱起来挂在那儿,往后一进门便能瞧见。”
她拗他不过,提了笔在另一侧写上下一句,用的是端庄灵动的梅花小篆,落在这片深林月色里竟毫无拼凑之感。
他大喜,得意的很“早说了是绝配”
子虚搁下笔,“二少爷这回可满意了”
他又黏过来亲亲她的脸,“清水芙蓉,最满意不过”
子虚推开他,“先前瞧着挺正经的,谁承想原来是个这么会贫嘴的无赖”
怀里空了温软香玉,二少爷只觉委屈,回来时怕身上的寒气凉着她忍着没进被窝,好容易等她醒了,却被推开。
忍气吞声,“今儿是早朝的日子,岳父恐怕也要进宫。咱们先在家用了早饭再去吧。”
子虚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只点点头道:“正好我做些糕点带给阿槿”
二少爷还没吃过媳妇做的糕点,心中腹诽,啧啧,竟然不如一个奶娃子
回到四儒巷时,顾大人还未回府,家中只有兄长和阿槿。
刚一下车便有一颗肉球飞也似的跑过来撞进怀里,“姑姑,姑姑”欢喜地叫她,子虚顺势抱起他,蹭蹭他的小鼻子“阿槿是在等姑姑吗”
阿槿嘴里还含着糖球,看了眼她身后的周慕筠,咯咯咯的笑开来,“早就等着呢,等姑姑,还有姑父”
这声姑父让后头的周慕筠很是受用,从子虚手中接过阿槿,“姑姑昨儿累了,姑父来抱你”
子虚怀里一松,听出他话里有话,忍不住锤他,低声急道,“孩子面前,说什么不正经的”
周慕筠神清气爽,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对走进了的顾景澜面上恭谨,叫了声“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