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椽烛卜卜的烧着。见烛影一晃,言成霖和赵丙无声无息突然而来,并不惊奇,只静静的注视着言成霖。稍顷问道:“阁下何人夤夜而来,意欲何为”
言成霖见文天祥四十多岁年纪,丰姿英郎,身处缧紲之中,依然安之若素,知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心想:怪不得石磊和王友苹要两次救他,果然是人中龙凤。见文天祥问,答道:“在下言成霖,这位赵丙,从宋而来。”
文天祥叹道:“宋国已亡,不复有宋矣”
赵丙说道:“宋国既亡,你如何不死”
文天祥盯着赵丙看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位小哥说的是,文某早该死了”
屋外有了动静,言成霖拉着赵丙退身屋角,背向墙轻轻一蹭,人已到了房顶。此时房门打开,见一人四十多岁年纪,气度轩昂,身着便服,迈步进了房间,身旁两人,竟是陆元伯和郑仲和。只见那人走近文天祥,问道:“履善可安否”
“履善”也是文天祥的字,文天祥答道:“天祥早该死矣,不意苟活至今”
那人说道:“大元刚立,政事纷繁,闻兄学贯古今,所谓人才难得,兄若有意,中书当虚位待之”
文天祥说道:“天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
文天祥刚说完,突然有人说道:“好文天祥真忠臣也”
这是赵丙脱口说出,赵丙一说话,言成霖便不再隐藏,一跃而下,现身在那人面前。
言成霖这一现身,最吃惊的是陆元伯。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言、言成霖怎的在这里”边说边挡在那人身前。那人把陆元伯往旁一拨,问言成霖:“兄台好一表人才不知怎么称呼”
言成霖说道:“在下言成霖,居绿柳山庄。兄台气度雍容,龙行虎步,出语不凡,莫非便是当今大元国主忽必律”
忽必律名字一出口,不只是陆元伯紧张,郑仲和也紧张起来。他们知道言成霖的武功,一抬手间,忽必律还有命在此时忽必律、言成霖、文天祥成三角站着,陆元伯和郑仲和想挡在忽必律前都不能。但忽必律却是镇定自若,笑说道:“你好眼力,我观你也必非常人,连这位小孩都大有来历”忽必律的身份一说破,便不和言成霖称兄道弟了。他接着说道:“朕固欲请文天祥居中书理政,也是招纳贤士之意,非说降也”
言成霖说道:“招纳也罢,说降也罢,其实并无二致,均与我无关。”
忽必律问道:“你闯兵马司见文天祥所为何来”
言成霖说道:“我徒儿听说过文天祥的大名,特带来一见,仅此而已陛下既是大元国主,我倒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忽必律说道:“请说。”
言成霖说道:“大金国从太祖阿骨打算起,到天兴三年蔡州城破金灭,不到一百二十年;若从入主中原算起,不到一百年。不知大元从一统天下算起,能否超过百年”
言成霖提的这个问题是不好回答的,如何国祚绵长却是个极重要的问题。而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也定有不凡的学识。忽必律正沉吟间,赵丙说道:“宋国从太祖建隆元年到祥兴二年,共享国三百一十九年”赵丙说的是北宋和南宋加起来的年份。
赵丙此言一出,忽必律和文天祥均十分惊讶。小小孩童,还是读百家姓、千字文的年令,竟知道这么些东西言成霖说道:“徒儿,不要卖弄”
忽必律不知道言成霖的真实身份,仅从言谈便知言成霖绝不在文天祥之下,定是个无双国士。他说道:“有徒如此,其师不言而知。日月担肩上,山河捧手中,大丈夫所当为。你们师徒何不俱留大都,辅佐朕躬”
言成霖一笑说道:“日月常有翳,关山多碧血,承蒙错爱,在下闲散惯了,更不愿跟在人后亦步亦趋,口呼万岁了”
言成霖这句话当着忽必律的面说,可有点不客气。文天祥一直在端详言成霖和赵丙。他不认识言成霖,但赵丙之名感到很熟,因为丙、昺两字音同字不同。文天祥从高邮脱险之后,一直在江西作战,并未回到朝中,是以没见个赵昺,但知道卫王赵昺在广州登基。他隐隐有点怀疑,这孩子便是赵昺,却也是既不好说也不便说。言成霖一说完,他哈哈笑道:“溪涧岂能存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忽必律脸色一端,问道:“在你看来,朕的中书、枢府,仅有溪涧之容”
赵丙说道:“只怕未必有溪涧之容”
忽必律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已是恼怒异常。他嘴里说道:“所谓人各有志,不可勉强,朕不留你”说毕举步走出房间。
言成霖说道:“陛下走好,但愿大元国祚能超过百年”
忽必律一走,言成霖也携着赵丙离开。他当然不会如忽必律搭着架子龙行虎步,而是一出门便上了房顶,速度奇快,院中的军士不过见到黑影一闪,便即不见。
越出兵马司围墙,孟姣姣从暗处走出,问道:“见到文天祥了”
言成霖说道:“非但见了文天祥,还遇见了忽必律我的话剌痛了他,说不定现在已在搜寻我,我们不能再留在大都了,马上就走”
赵丙问道:“师父为什么不杀了忽必律”
言成霖说道:“师父练了几十年气,道心有了,杀气没了。再说,宋国已灭,杀不杀他已无关碍了。”
孟姣姣说道:“只怕城门已闭,出不了城了。”
言成霖说道:“一锭金子,总能敲开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