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进攻通道的清兵也早己停止下来,或各人躲在战车后,退得远远的,或向通道两旁尽量避开。通道缺口处的明军火炮与土墙两侧的火铳太犀利了,他们连冲了四、五次都被打了回来。
正面明军只有五条通道,每条长六、七十步,宽十余步。此时各条通道上,到处是残破的战车,还有被火炮打得破烂的己方勇士尸体,遍地的断肢断腿,还有各人流出的肠子,处处腥红的血迹让人心惊。
在各条通道上,还有许多身受重伤的清兵伤员躺在地上呻吟,却没人敢上前救护他们。这些人痛苦地躺在地上等死,随风传来他们一阵阵无助的哀求与呻吟声。
清军步骑还是密密层层地围在舜乡军阵地前,不过他们都是一片安静,各人只闻己方旗号随风翻滚的声音。还有两翼不时传来的喝杀声与火铳火炮声响。
阵阵硝烟与呛人的血腥味传来,在严寒的冬日分外刺鼻。寒风也呼啸起来,很多清兵全身哆嗦起来,或许是恐惧,又或许是激战下体力消耗极大的原因。
他们面面相觑,前面的明军阵地便如刺猬一般,又尖又利,根本无从下手。己方虽有密密麻麻的盾车,却是派不上什么用场。初日的进攻便如此,以后还怎么打
“这些尼堪,太太”
八旗满洲正红旗巴牙喇营牛录章京谭拜,又听到身旁甲喇章京布颜图的嘀咕声,他们这些巴牙喇兵在后面押阵,还没有接到命令上前作战。不过各旗勇士的惨样,也是让旗中众巴牙喇兵心寒不己。
怕是再悍勇,面对这样的明军阵地,也丝毫派不上用场吧眼前的明军阵地,他们的防御与作战方式,都大大超出众人的认知之外,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应用,不知如何下手。对未知事物不解,让他们内心涌起阵阵恐惧,眼前低矮的明军防线,在众人眼中,忽然变得固若金汤起来,似乎永远不能打破一样。
正在舜乡军阵外清兵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大阵多尔衮那边传来尖利的鸣金收兵声音。顿时那些清兵们松了口气,推着战车,三面都有如潮水般的退下去。
看他们败退,明军阵地中爆发出一片欢呼,李光衡站在王斗身旁兴奋地道:“将军,要不要末将领麾下骑士,前往追击冲杀一番”
王斗微笑道:“他们只是初次试探,还没有力竭,不到出击的时候”
在全军欢呼声中,卢象升也是哈哈大笑前来,在王斗,杨国柱等诸位将官的伴随下,视察了宣大营地三面。
众人就见围着土墙矮墙周边,到处是清军铁硬的尸体,还有一片片寒冬中己是冻结的鲜血,血泊中,不时传来没死清兵们痛苦的呻吟。那些密密死在壕沟内的清兵们,身上混合着泥土与鲜血,一具具尸体形状各异,早结成硬硬一团。
各条通道上,更是一片狼藉,断头断脚,残肢内肠遍地,一不留神就会踩上。这里一处处血迹更是浓密,让人望之心惊。更别提那些残破的战车与到处丢弃的清军兵器及旗号了。
看着眼前这一切,众人都是深深呼了口气:“惨烈”
第248章对策
众人看向清军那边,他们大部退回二里之外,仍是密密层层聚在那边,战车旗号阵列森严,不攻击,也不退回营寨内。或许是休整,又或许是商议对策。
此时己近正午,卢象升传令打扫战场,中军部生火造饭,犒劳将士。
密密麻麻的宣大军士出来打扫战场,其中也有一些清军哨骑上来。不过他们畏惧宣大军的火器,而且宣大军也有不少骑兵夜不收散在外面,那些清骑似乎不愿多事,并不敢靠得太近。
王斗,杨国柱,虎大威三部军士,各自打扫自己的阵地,收缴散落地上的清军兵器旗号,砍下他们首级,剥下他们的盔甲等。经过上午的激战后,王斗命令温方亮的部队接手韩仲的防线,让他的部下们出去打扫战场。
韩仲麾下的将士们,都是带着胜利的喜悦与自豪,嘻嘻哈哈地打扫起战场。
“可惜了,好多脑袋打碎了。”
韩仲意气风发的同时,也不时嘀咕着。
他麾下的将士们,密密麻麻在各矮墙壕沟间搬运清军尸体,顺手给没死的清军伤员补上一刀一枪。各矮墙壕沟间的清军尸体还好,不过几条通道上许多清军身体被打得碎烂,包括头颅在内。
通道上一滩一滩的血肉零件,不能证明那就是清军脑袋,军功损失不少,让韩仲痛心疾首。他在几个护卫的伴随下,到处巡视呼喝,让部下手脚麻利些。
寒意逼人,夹着一股一股股难闻的血腥味,刺鼻的硝烟味还没完全散去,吸入肺中,让韩仲连打几个喷嚏。周边甲叶锵锵声不断,虽然天气极冷,但各军士呼着浓浓的白气,还是热火朝天地忙活着。一边各人兴奋的议论声传来。
“韩千总,壕沟内的鞑子尸体不好搬啊”
几个手脚冻得青肿的军士向韩仲抱怨道。第一道矮墙壕沟间的清军尸体填得颇满,虽然他们的尸体硬挺,又汇合了结冰的鲜血。结成牢固的一团,不过搬运还是容易。
只是余者几道壕沟,那高高的壕沟滑溜,下面还有许多尖锐的木刺,跳入壕沟之内。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众人看各道壕沟间有多具清军尸体,横七竖八,死相各异,或被火铳打死,或是摔入壕沟内被刺成肉串。
“笨啊,你们不会找一些长钩来吗再向兄弟部队借一些钩镰枪来。”
韩仲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一边感慨自己的聪明。
那些军士回醒过来,七手八脚地去找长钩了。
王斗在各将官的陪同下,静静地站在一条通道上,脚下满是清兵的内脏与血迹。还有他们一条条散落的大腿小腿,手掌手臂之类的东西。无一例外的,全在酷寒的天气中冻成硬硬的一块,混着鲜血,与地面泥土劳劳沾冻在一起。
寒风瑟瑟,王斗站在血肉战场上一动不动,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寒风不时撩起他鲜红的披风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