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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少凡悲愤同时,不知为何内心诞生了一丝恐惧,自己有满腔的抱负,现在还不能死,我就是王斗第二,杨少凡怒吼一声,手中狼牙三眼铳,狠狠砸下,眼前一个流贼脑袋,当场被他砸得爆裂

面对官兵的激烈抵抗,团团围攻的流贼慢慢从疯狂回醒过来,他们犹豫了,他们害怕了,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家到底死了多少人,多少同乡,多少兄弟,多少同一府县的人,最终都成了地上毫无意义的尸体。

众人胆寒着,犹豫着,很多人开始步步后退,他们神情扭曲,似乎不愿意再看眼前这一幕,那会让他们从恶梦中惊醒。

而在后方,流营各人呆若木鸡,李自成喃喃自语,不知在说着什么,那语句杂乱没有意义,或许,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刘宗敏重重的呼了口气,他上前一步,说道:“闯王”

也就在这时,众人等待已久的消息传入,高台上猛然爆出一阵狂笑。

“看来流贼快退了。”

将士们欢呼大叫中,曹变蛟松了口气,四周流贼虽然还密密围着,但显然已毫无战心,今日之战后,他们也再没了斗志,看来他们不久便会退走了。

只是,内心深处,曹变蛟总有一个隐忧徘徊不去。

忽然,大军右翼那方贼兵爆出了一阵欢呼,曹变蛟一惊看去,第一次觉得手足冰冷,全身颤抖,他喃喃说道:“果然,流贼藏有火炮,他们运到了。”

再看四周将士,这些侥幸余生的战士们,也是个个面无人色,似乎支持他们的战斗意志全部不见了。

一波的打击连着一波,流贼火炮的到达,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多面对贼兵死战不退的士兵们,都呜呜哭泣起来。

“廷萼哥,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同乡对唐廷萼哭道。

唐廷萼紧握拳头的手青筋暴露,他咬牙切齿道:“会有办法的,曹帅一定会有办法的。”

效仿松山之战时的防炮手法,曹变蛟紧急传下命令,军中立时用麻袋土袋盛土,掩护军阵,只是,区区赶制出来的少量土袋,又怎么掩护得了整个军阵

曹变蛟想过夺炮,但流贼炮阵边后,皆有层层步卒马军防护,自己又损失严重,如何夺炮

所有军官一样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流贼一门一门火炮架起,随便一数,竟超过百门,就算内中没有红夷大炮,但百门佛郎机大小炮,也是个致命的威胁。

终于,流贼开炮了,如同霹雳连响,一里开外他们的炮阵中腾起股股白雾,然后无数的大小炮弹呼啸而来,凄厉的叫声连连响起,就算他们火炮命中率不高,但数量盖过一切,呼啸奔腾的炮子,打在军阵中,还是激起一片片的残肢血肉,辎重,盔甲与兵器的残片,也随之血雨一起飞扬。

“啊”

被炮子击中带过的士兵们声嘶力竭的惨叫着,七十万流贼打不跨他们,百战余生的战士,个个都拥有坚强的意志,但却挡不住炮弹的威力。

“轰”

一门大佛郎机射出的炮弹弹跳跃入,几斤的炮子一路过去,血雾团团涌起,还有支离破碎的兵器乱舞,在令人牙碜的骨折声中,唐延福猛然摔倒在地,他看着自己,却是整个右腿都被炮弹切断了,惨白的骨头露出来,上面还残留一些肉丝。

他哭叫一声:“廷萼哥”

随后剧烈的痛苦,让他在地上翻滚,唐延机与几个同乡扑上去,死死按着他的伤口,只是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怎么按也按不住,煤黑子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唐廷萼眼中含泪,用力抓住唐延福的衣领,说道:“阿福,挺住,不要忘了,你还有你娘。”

唐延福哭叫道:“廷萼哥,我不行了,如果你们活着回去,不要忘了照顾”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轰响,秽物与内脏,落了众人一身,却是身旁一个铳兵,被一发炮弹打中了身体,如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中一样,他整个人,都四分五裂了,内脏肠子什么散落一地,唯有脑袋连着胸膛部位会完整些。

唐廷萼大吼着,将身上一根肠子扔得远远的,然后拼命抺去唐延福脸上的秽物,发现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已然死去。

“啊”

唐廷萼仰天大叫,其声痛苦无比。

“好好好”

相比明军那方,流贼这边却是欢声笑语,李自成等人已走下高台,就那样策马,在火炮后不远看着,看那些闯营炮手,基本上都是以前投降的明军炮兵,不断的对着曹变蛟军阵开炮。

这些投降的明军炮手,平日在闯军中好吃好喝,堪比老营待遇,特别此时各当家看着,更是拿出吃奶的力气,看家的本领,拼命的轰射,打了一轮又一轮。

他们基本上是三人一组,一人瞄准点火,一人提出发射完的子铳,一人又填入新的子铳,如此循环不停,当然,有的佛郎机还有铁扣,用来闭气,只要注意火气外泄事宜,佛郎机炮,打得确实比红夷大炮快多了。

看着曹变蛟军阵那方烟尘笼罩,大小炮弹不断呼啸过去,流营各人皆是哈哈大笑,看着官兵挨炮,就是爽快啊,早前的郁闷,争执,也全然一扫而空。

革、左各人,此时也变了嘴脸,革里眼贺一龙大笑道:“多亏闯王坚持,义军才有这时,老贺我惭愧啊。”

老回回马守应道:“闯王能人所不能,心思坚毅,这个盟主,名副其实。”

左金王贺锦、改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等人,也是连声赞同。

李自成哈哈大笑道:“也是各当家的同心协力,才有了此时的痛快”

闯军每次开炮,四面贼兵就如潮欢呼,各人精神气,又回来了,看着那边,李定国叹道:“几十万兵马,最后,还是要靠火器。”

孙可望深有同感,说道:“是啊,火器。哥哥总觉得,这仗,越来越不同了,日后我们也要有火铳,更要有火炮。”

看着前方,李自成喜悦的同时,心中也重重松了口气,早前的布局,为最大程度麻痹曹变蛟等人,闯营将收罗的火炮,尽数集中在毫州,离此时战场颇远。

加之此时道路难行,便是比红夷大炮轻许多的佛郎机炮也一样行得缓慢,战场又一路变动,这佛郎机炮,就走得更慢了。

毕竟道路难行之处,人腿马腿可以从容而过,火炮就不行了,毕需依官路而行,随便走叉一条路,都是巨大的麻烦,战场上的形式,也容不得义军轻松等待,若不是这几日苦战,最大程度拖住曹变蛟前行,或许他们早突出重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