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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沈子忱行为不检,言语轻挑。在台上与别人对打时几番偷袭,不是君子所为。初夏下蛊,也是事出有因”

赵谐成怒道:“那你在台下给他下蛊便不是偷袭,便是君子所为了么”

林初夏见赵谐成真的发怒也没敢再说话,愣愣地看着他。

赵谐成又道:“林初夏,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歹毒至此这十年来,我教你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原是我错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竟妄想要改变”

林初夏看着赵谐成,一下子竟红了眼睛。赵谐成也不管她,自顾自站起来转过身去:“罢了,你走吧。我以后再不会说你一句,但愿你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你还记得你额角上的花钿是怎么来得了吗那年爹爹本本不只是想废你的筋脉,他是想要你的性命的。那年我救下你的性命,说是一定可以教好你,可还是成了这样。日后我若是再听到你伤人性命的事情,我必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林初夏也站起来,面朝赵谐成大吼了一声:“赵谐成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骗子亏我这十八年来一直敬你是兄长,没想到,原也是我看错了”

赵谐成扭头盯住林初夏,竟扯出一抹微笑,回头坐回座位:“我是伪君子骗子你说,我洗耳恭听。”

、嗜血

林初夏道:“外祖屠南宫家那年我是去了。可那年我才八岁,尚不懂事。我是有错,可错并不是全怪我。当时哥哥也对我说,那件事是错事,可错不在我。我还小,心智尚未成熟,是受旁人所诱。可哥哥到底还是因为此事心怀芥蒂,一而再再而三的猜忌我,不能将我与常人等同视之。这是不是言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非君子所为”

赵谐成一下子也呆在那里,竟无言以对。

林初夏见状又跪倒在赵谐成脚边,哽咽道:“这些年哥哥教初夏读书识字,初夏自己也读过书,已明礼法,并非善恶不分的人。那日的确是沈子忱先言语轻薄,动作无君子之行,初夏是忍无可忍才伤他的。”

赵谐成摸了摸林初夏的头顶,叹道:“是哥哥错了,那年的事情不能怪你,你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可是初夏,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也是大人了,你得有自己的心智。这次的事情不是这样的。男人之间比武争斗,干你何事常言道:兵不厌诈。你说这武林盟主之位,是只有匹夫之勇的人便可胜任的么斯年那不叫偷袭,他确实没有错。斯年性子活泼,嘴巴是坏点,可他人品哥哥是知道的。他多不过给你开个玩笑,绝不会有坏心思。他并不是轻薄之人。你给他下那样的蛊,他必不肯主动伤人,此番怕是险些丢了性命。”

林初夏道:“哥哥,初夏并不想要他性命。当时我便令人送他到妓院解蛊了。相思蛊虽是要命的蛊毒,可及其易解。若是蛊解了,他的身子定不会有大碍。”

赵谐成耐着性子道:“你可知沈府有家规,子弟不可宿娼”

林初夏道:“那又怎样他们只须为那姓沈的在妓院里买一个处子,抹了娼籍。那就不算宿娼了。那沈子忱生得俊俏,又是给她们钱了的,她们必定趋之若鹜,又怎会不愿”

赵谐成道:“若那女人是处子,如何会自愿”

林初夏道:“她本就是做这个营生的,就算不愿,老鸨也必有办法调教。总会肯为他解毒的。”

赵谐成一巴掌扇过去,喝道:“初夏,哥哥就是这么教你的么哥哥几时教过你娼妓就不是人,便可以不把她们当人看,便可以不顾她们的感受的”

林初夏一下子懵到那里,捂着脸呆愣愣地看着他:“哥哥。”

赵谐成瞧见林初夏含泪的双眼,也有些不忍,伸手抚了一下林初夏的脸颊:“初夏,你要哥哥拿你怎么办呢为沈子忱解蛊的那个姑娘我前两日见过。她叫福生,比你还要小两岁。哥哥救她的的时侯她浑身是伤,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你害了她啊她跟你一样都是父母生养,疼在心尖上的。她也会疼,也会哭,她的父母知道也会伤心难过。她为什么就要被你鄙夷,被你伤害呢你是哥哥和林蔚山一起养大的,哥哥没有办法让你完全不受林蔚山的影响。可你那外祖教你的都是什么你知道吗你真的分得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吗”

赵谐成又摸了摸林初夏额角的花钿。林初夏抬着头看他,眉头微皱,那朵缠枝牡丹微微往外突起,像是在清风里盛开。赵谐成道:“你还记得吗你额上的这个花钿是我亲手嵌上去的。”

林初夏点点头:“记得,很疼。”

赵谐成却笑了:“那时爹爹还在生气,不准我给你用麻沸散,说是让你记住这疼,这辈子都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你当时不过八岁,我怕你受不住疼乱动,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没想到你却倔强的夸张。你一声都没哭,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都没有掉下来。爹爹瞧你倔成这个样子又是恼,差点又要打你,你却说:是初夏错了,初夏不敢哭。爹爹若是不高兴,大可再打初夏一顿。咱们赵家哪个不知道你这位大小姐是个硬骨头”

林初夏道:“当时爹爹恼我,我哭也没用。我若是再哭几声乱了哥哥的心神,哥哥手一抖初夏可不就要破相了么当时我原本就已经破相了”

林初夏额角的花钿处本是一块大疤,是十年前林蔚山屠南宫氏一门的时侯留下来的。林初夏自小被过继给舅舅林祁,林祁是林蔚山义子,怕惹怒林蔚山有杀身之祸,因此他向来不肯亲自管教这位正牌的林家长孙女。林初夏是林蔚山一手带大的,从周岁到八岁,林初夏除了睡觉洗澡,基本上是须臾不离林蔚山。林初夏骨骼精奇,颇有乃祖之风。自三岁习武,八岁时林蔚山的碎寒声掌法她已练到第二层,普通成年男子已近不了身。

林蔚山屠南宫氏的时侯也带上了初夏,说是去长见识。林初夏去时见到了的却是一片修罗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林初夏就被林蔚山带到身边,看着那些生命的陨落,那些鲜血溅到她的衣服上,头发上,脸上,甚至是眼睛里。林蔚山递给她一把刀,林初夏似乎知道她的爷爷要她做什么。她眼睛冒着红光,满身的血液都在叫嚣。她举着刀穿梭在人群中,身上沾上了越来越多人的鲜血。她恍惚间竟感受到这嗜血的欢乐。

她把一个孱弱的妇人捏在手里,手起刀落之间却被一个小女孩儿推倒一边:“你放开我奶娘”

林初夏定睛瞧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年纪小小的,估计跟翦秋差不多大,个头比她还要低一些。白白净净的娃娃脸,粉装玉琢的甚是可爱。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可她脑子里一时间竟只有一个字:“杀杀”

林初夏举着刀走近那个小女孩儿,却被那个妇人拦住,手脚都被制住。那妇人大喊:“大小姐快跑大小姐快跑”

那个小女孩怔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戴在指上,轻轻旋转一下那戒指上竟生了尖刺。林初夏本来已经可以反身按倒那妇人,那小女孩却突然扑过来抱住初夏的脑袋,拳头一下一下往初夏的额角打,戒指上的尖刺刺破她额上的皮肤,酥酥麻麻,初夏不禁有些眩晕。

林蔚山一直在她不远处,瞧见这情形,急忙突围奔了过来。林蔚山一剑杀了那妇人又打了那小女孩儿一掌。小女孩坠倒之前有一个不到三十岁的英俊男子把她一把抱走。那男子把她揽在怀里,林初夏听到他说的是:“皑皑,别怕。爹爹来救你了。”小女孩拥着男子的颈子在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