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前一阵子我宠你不过是听说你有了孩子一时兴起罢了,你别当了真。”
沈子忱大怒着从陆福生房间里离开,此后他便未再来过,只是把惠然送过来照顾她。陆福生料想他是真的生她的气了。
不过生气也好,至少不用她日日想着法子敷衍奉承他了。
赵谐成也与陆福生通过一次信,说是薇儿之事已有眉目,信中还夹了一个小玩物给她。
那是像是一枚书签,薄薄的绿帛,周围嵌着钢丝固定,制成一片叶子的模样。上面还题着字,规规矩矩的小楷写的道德经。赵谐成多病羸弱,无甚腕力,写的是福生最喜欢的颜体。虽不似颜真卿的雄浑刚劲,可贵重大气却极足: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惠然没读过什么书,这上面的字虽不至于一个都不认识,但通读下来还是有些艰难。惠然捧着这书签端详了好久,才问道:“陆姑娘,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陆福生道:“就是人越贱,命越硬的意思。”
惠然沉了脸:“那赵公子写这些东西送过来是什么意思啊”
陆福生笑道:“这个东西倒有两种意思。另一种说的是柔弱处上,也就是要当和事老,劝我退一步,和大公子好好过日子。”
惠然这才点点头:“就是嘛夫妻之间闹别扭,床头吵,床尾和。公子就是一时生气,总会再想起姑娘的。”
陆福生笑而不语,又低头摸了摸肚子: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起的来。现在我已经有了孩子子,我要好好爱他。沈子忱,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是不是一时兴起,关于当年那个婚约的事,我们南宫家总是不欠你了。待我赎了薇儿和申琳姐姐来,一切都结束了。仇我也不报了,就这样结束吧。有了这个孩子,这辈子也算有了一个依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再也不用假意奉承任何人。这样就很好。放心,我再也不会招惹你。
再见到沈子忱是二月里沈夫人过寿辰。沈夫人四十岁整寿,大宴亲朋,办得很是隆重。沈夫人一早就念叨陆福生,沈子忱只好使人把陆福生接过来。平日沈子忱总喜欢拉着陆福生的手,这次,他却连抬眼看陆福生一眼都不肯。还是惠然知道陆福生曾经摔过,一直扶着她。
到了正院门口,沈子忱才不情不愿的拉住陆福生的手。往常都是陆福生一个人信口胡说敷衍沈夫人,这次是两个人一起胡说,倒也配合的天衣无缝。
沈夫人高兴,又拉着陆福生说:“待会儿襄和要带着他的那两个妹妹过来。那个大姑娘就叫忱儿应承,我就只把小襄和跟小翦秋叫过来。小襄和的医术很好,待会儿要他给你把个脉;听说你和小翦秋的关系很好,可以要她陪你玩。”
陆福生只是笑着点头。
二人在沈夫人处待了不久就离开了。沈子忱令惠然照顾好陆福生,自己一句话都不愿与陆福生多说,扭头便走了。
走不久便遇到了赵谐成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一个是赵翦秋,刚瞧见他就奔了过来扯住他的袖子:“斯年哥哥,好久都没见到你了,翦秋想死你了。”
赵谐成走过去拍拍她的脑袋:“怎么说话呢姑娘家家的”
赵翦秋扬着头示威似地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你们两个大男人每次见面尚要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地我便不能说了斯年哥哥不只是姐姐的未婚夫、哥哥的朋友,他也是我的朋友。你们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哀莫大于心死
44哀莫大于心死
沈子忱笑了笑,揉揉她刚刚被赵谐成拍过的脑袋,宠腻地说道:“翦秋说的有理,是你哥哥错了”
赵翦秋冲赵谐成做了个鬼脸,赵谐成含笑不语却看向身后的另一个女孩。沈子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是武林大会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初夏。
林初夏面有挣扎之色,可赵谐成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林初夏才以手加额跪在沈子忱面前:“沈公子,抱歉。年前武林大会之时初夏鲁莽,下相思蛊捉弄于公子。初夏知错,求公子责罚。”
沈子忱看了她一眼,眉头本是皱着的,强忍着怒意,半晌竟扯出了笑来:“姑娘请起,都已经过去了。况且在下不也没出什么事么。”
沈子忱将林初夏扶起,四目相对,又是相顾无言。
还是赵翦秋揪住林初夏说道:“大姐,我带你去见福生姐姐。她人可好啦”
林初夏顺势离开才算解了尴尬。
赵谐成要林初夏再接着去给陆福生道歉,跟沈子忱道歉还算有个缘由,可她都不认识那个叫陆福生的,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林初夏心里恼,却敢怒不敢言,临阵又要脱逃,借口上厕所还是跑了。赵谐成叫赵翦秋陪着她去了,自己一个人去寻陆福生。
陆福生兴冲冲的跑过去见赵谐成,可赵谐成刚见着她竟低着头掏出了那块玉佩。陆福生愣了一下,没明白。
赵谐成十分艰难的开口:“赵某有负姑娘的重托。”
陆福生不解,疑道:“为什么怎么了”
赵谐成道:“赵某晚去一步。那位薇儿姑娘染了疾,已经去世了。另一位申琳姑娘为了给薇儿姑娘买棺椁,偷了银子葬了薇儿姑娘之后也已逃了。”
陆福生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将欲摔倒,还是赵谐成扶住了她。 陆福生盯着赵谐成看了好大一会儿竟然笑道:“死就死吧赵公子也说过,人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的,反正早晚都会死,什么时候死不一样呢我不伤心。我也会死。谁都会死。”
赵谐成见她这副样子却是吓坏了。陆福生不管他,自顾自扭身离开。赵谐成上前拉住陆福生,她竟一下子倒到赵谐成的怀里。赵谐成扶她到附近凉亭坐下,好容易叫醒了她,她却意识恍惚,只是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赵翦秋才拖着林初夏过来。林初夏上前,问清楚陆福生的身份又要鞠躬道歉,可陆福生看到林初夏却一脸惊恐,几欲逃离。林初夏和赵翦秋模样相像,若不是林初夏头上的花钿就连赵谐成都认不大清。陆福生和赵翦秋相熟,何以看到林初夏竟有如此大的反应
赵谐看到林初夏额上花钿暗道:“不好。”
陆福生的眸中尚有一丝清明,刻意抑制自己的情绪,却觉头疼欲裂。扭过身正打算离开沈子忱却来了。
沈子忱见福生面色苍白,匆匆离去,不知何故,便叫住她。陆福生没有理他。沈子忱看福生脸色越发觉得不对,急忙握住她的手腕。陆福生的意识却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