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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必了”

“大哥大哥你会没事的,我求求你大哥,你不要有事,呜呜我求求你”那汩汩的红色,怎么那样刺眼直刺的她的眼不住的抽痛,“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有事的,大哥”

他的体温越来越低,被握着的手冷的像是冰,她拼命搓着,用力捂着:“不要冷下来不要冷下来,大哥,大哥你不要闭上眼睛来人,来人啊大哥,你看看我,你看我,我是小四你最疼爱的小四啊,大哥”

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争先恐后从她眼眶里滚出来,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渐渐看不清楚云昭逸的脸,她狠命擦拭着眼睛,俯低身子紧紧抱着云昭逸越来越冷的身躯:“大哥,你很冷对不对不怕不怕,小四帮你小四抱着你你就不冷了大哥,你看看我啊,不要闭上眼睛好不好大哥,我好怕”

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像被一把没有开刃的刀子狠狠地锉磨着,锉的皮开肉绽,磨的血肉模糊,,没有大哥身下的鲜血蜿蜒,却更疼,直疼的一颗心似都要生生的碎了开,她咬破了自己的唇,腥甜的汁液蔓延在唇齿之间,胸腔的翻滚的血气澎湃犹如发怒的钱塘江

云昭逸的双眼像是不堪重负般,一点一点的合了起来,眼眸之中,有太多的遗憾和不舍,他的唇贴着她的耳畔,困难的嚅动出几个字来:“小四要小心夏侯”

他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了,他安静的躺在地板上,身下的鲜血,依然在蔓延

仿佛还是三年前,夏日的午后,她睁开眼睛,看见门口魁梧而憔悴的他带着满满温柔与疼爱冲着她笑,她扯着心虚的笑容回应他,他大步走到榻前,惊喜望着她,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热泪盈满了眶,握着她的手,只重复说着一句话,小四,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又仿佛是有一年的仲夏,她忍受不了窗外的蝉鸣,任性的要他爬上树将树上的蝉儿都粘下来,他愁眉苦脸站在她面前,为难不已的说,府中树木这样多,全部粘下来怎么可能她不依,跺着脚儿哭闹最后的最后,变成了她驮着她,她在他的肩头肆意欢笑,拍手喊他跑快点,再快一点

有一回夜里偷偷带她出门,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河边,那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萤火虫,她窜进半人高的芦苇里,将萤火虫全部赶出来,她笑着跑着扑累了,也是这样窝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用溺的语气讲述他驰骋沙场的故事

“怀袖,怎么了怎么了”云夫人在人的搀扶下,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目睹眼前的情景,呆了片刻,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地跌坐在地上锐声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嘶哑而凄厉,一声又一声,听的人心神俱碎

闻讯赶回家的云大人仿佛顷刻间老了十几岁,佝偻的身姿歪在门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花白的胡须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老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素来冷静的云致宁,脸色不断的灰败下去,他用力闭一闭眼,抠着门框的手指甲生生断裂开来,他红着双眼,全身冰冷,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半跪在云昭逸身边,哽声喊道:“大哥”

“嘘”云怀袖从云昭逸胸口上直起身来,飞快将斑斑血迹的食指竖在唇边,她的脸上,尽是已干涸了的血迹,“大哥睡着了,二哥你不要吵他他好累,我们让他好好睡好不好”

“怀袖,你你也受伤了,伤哪儿了快让我看看”云致宁伸手捉住她的手,哑声焦急说道。

云怀袖怔怔的望着他焦急的面孔,眼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无声蜿蜒在她狼狈的面颊上,猝然尖叫:“大哥没了,大哥没了”

府里有多混乱,她不知道,娘哭晕过去了几次她不知道,爹一口气没有缓上来而吐血晕了过去她不知道她只抱着云昭逸已然僵硬的身体哀哀恸哭,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兽,她的哭声尖锐的扎入人的心底,扎进去,又狠狠的拔出,那种似整个人都抽离了的痛楚,激的云致宁说不出话来。

而整个云府都乱成了一锅粥的时候,云致宁知道,他不能乱,爹娘年岁已大,这样大的打击,二老身体是断断受不住的,大哥突然遇刺身亡,缉拿凶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活着的他的亲人,这个时候,天音护送商队离开了家,怀袖又这样能做主的,便只有自己了。

他派人送信去皇宫通知夏侯景睿,又送了爹娘回他们的房间,让人熬了安神药强行灌他们喝下,这才重新转回大哥的房间,听着她一声一声接近嘶哑的恸哭,他的眼里隐约也有泪光簌簌,深吸一口气,将冷厉雪亮的寒光一点一点压下去,才提着恍若有千斤重的双腿朝她走去。

“好了,别哭了”他看着她,她泪流满面,充耳不闻他说的话,他顿一顿,强忍着心头的巨痛将她强行与大哥分开,她的衣衫上,被大哥身上的鲜血浸透了,他伸手一摸,粘粘腻腻触感直叫他心底发颤:“你不顾忌自己的身体,总要为你腹中的孩子想一想吧你若一味这样悲恸,只怕对孩子不好”

“二哥大哥他没了,他就这样没了”她拼命挣扎,一双红肿的厉害的眼睛直死死盯着地上的云昭逸,嘴里只反反复复喊着这样的话,“他没了没了”

她的大哥,疼她如珠似宝的大哥,带她出去玩,教她如何品酒的大哥,不管她是病弱的还是健康的、不管她是柔婉的还是淘气的,都一样疼不已的大哥他死了,她以后,她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

她的哭声,几乎要撕裂了他的心肺。他何尝不难过可是他若撑不住了,这一家人要怎么办“没事,没事的”

他将她牢牢扣在怀里,不让她胡乱挣扎伤到她自己也伤到了腹中的孩子。她的挣扎终至无力了起来,精疲力竭后只能呜咽的趴在他的肩头抽泣,直到终于力尽而晕了过去。

夏侯景睿焦虑的望着榻上已晕过去了许久的云怀袖,紧握着她的手,不舍的瞧着她即便在睡梦中仍纠结着的眉头以及偶尔发出的伤心的啜泣声。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在她的脸上,她的容色苍白的几乎如透明一般,一点血色也没有,唯双眼肿的宛如桃子那样大

他轻叹一声,这些日子以来,他如何不知道云家人对她的重要程度静下心来思索,立刻发现了诸多疑点,第一,云昭逸并非泛泛之辈,能在战场上屹立不败的常胜将军,其本身便拥有非常好的功夫底子。其二,他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遇害,他赶过去时,细细观察了下,屋子里并没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房间的物品依然摆放的十分整齐,便只能说明,他认识杀他的人并且对他毫无防备,那么这个人

仿佛做了一场冗长的噩梦,云怀袖微微睁眸,眼睛又涩又痛,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呼吸间有锥心般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生割碎裂般的痛楚,视线所及,一片猩红,她想出声尖叫,才发现嗓子似有一把火在烧,只能发出低低哑哑宛如鬼魅一般骇人的声响。

“怀袖你醒了快躺着别动”夏侯景睿忙摁住她挣扎着要起身的身子,接过无声落泪的柳语递来的水杯,抵在她干裂的唇间,轻声诱哄:“乖,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