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把自己丢了,想让别人找到你。”
“啊对”
两人交流终于同步了,主编看着他,一身病号服,趿拉着烂拖鞋,光着脚趾,唯一能辨识身份的,是胸前市、院两个字,都模糊了,他瞬间有了确定。
“好好,我先给你拍张照啊到我们会客室,详细情况告诉我一句,今天,我们把专栏里全放上你的照片,对了,你从那个医院来的,怎么还穿着病号服啊。”主编问着,请着他走。
“市一院,脑科我受伤了,在那儿住了好几天,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医院估计不想管我了,把我诳着去当民工我不是坏人,你看我像坏人吗”大兵极力解释着。
“怎么可能是坏人,一看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主编咧着厚嘴唇道。
“咦,这句话我听着怎么挺熟悉。”大兵愣了下。
“当然熟悉了,咱们有共同理想嘛,这么多共同语言,来来,进来吧。”主编把大兵请进了会客室,和走廊里心神已定的记者编辑们使着眼色,那些人会意,笑着回去了。
有人悄悄打电话了:喂,洛川精神病院吗你们哪儿是不是走丢精神病人了没有没有也得赶紧来,有个精神病在我们报社闹事呢。
有人还不放心也拔电话了:喂,洛川派出所,我们这儿有个精神病人闹事
聪明人对付失忆人容易得很,有人报警,有人叫医生,有人却装模做样给大兵做记录,拍照。甚至有女记者看大兵好不可惜的眼神。
哎呀,这个帅个男神,可惜神经了。
“他们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大兵等着一位女记者出去,疑惑地道。
“女记者,私生活都不检点,给你抛媚眼呢,您坐会儿,我安排一下啊。”主编安抚着大兵,悄悄地退出来了,一退出来,嗒声轻轻叩门,掏钥匙反锁上了。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大兵在房间里来回巡梭,冷不丁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他趴在窗口一看,气坏了,“精神病医院”的标识像一根刺,刺得他悖然大怒,反身过去咚咚擂门,外面是死活不开,急火的大兵抄起椅子,咣咣猛砸,几下之后,咣声门裂了。
此时几个抄着电棍、口袋、加着防护的医生正向此处奔来,又是咚地一声,门破了,穿着病号服的大兵像一颗炮弹一样弹出来,摔在走廊里,那医生张口袋的、戳电棍的,四个人扑着就上来了。
啊,惨叫一声。
啊,又惨叫一声。
拿电棍的医生手一疼,电棍脱手了;撑口袋的医生裆一疼,口袋脱手了,远处办公室却是有人看到了,那病人持着一个条形的破门板,一敲一戳,把走在前面的医生放倒了,跟着一下子暴起,一肘一膝撞,后面的两医生吃痛地捂着下巴、捂着小腹,靠着墙慢慢倒下了。
等观战的回过神来,已经是一地狼籍了,那人早跑的不知去向,楼下的保安根本就没拦,直接吓得钻在保安室根本没出来。
等警察匆匆赶来时,又有救护车来救被袭击的医生了,一边询问情况,一边勘查现场,这突来的事把大家搞得惊魂难定,半天都说不清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是来发寻人启事找自己的人还袭击精神病院的医生,这些医生可是专业训练过的,战斗力不比城管差啊。
一时信息纷杂,出警的警员也确定不了,不过在现场找到了一张名片,却是分局自己人的,现场的警员直接接通了这个电话。
警员的名片上的名字是:
邓燕。
邓燕和高文昌是一个小时后到市一院的,两人直接奔向202病房,不过到门口就停下了,里面已经换人了,是一位脑溢血的老人,陪护了一群家属。
追着问护士,大兵呢护士回答:出院了,上午就走了。
就一句话,然后忙着端着一盘输液器械。
回头找到主治医师吴海明这儿,吆喝,巧了,上午还见过的吴医师,要去省城开会去了。
找不着医师,找办公室,办公室接待倒是知道,那主任不阴不阳告诉两位警察:“自己走了我们又不是警察,我们不能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啊真是自己走的,不信您看。”
放出来的是监控,那位警方还没有找到下落的“病人”,匆匆地奔出门厅,跑出医院大门。
两人看得哑口无言了,高文昌道着:“我说何主任,你们是不想负担治疗费用,故意放走的吧”
“就即便是这样,也是合情合理而且不违法的嗨,别发火,咱们公对公犯不着,咱们社会保障是个什么情况二位比我清楚,正常人养老都有困难,不能我负担这个失忆的人养老吧再说我们也养不起啊。”医院这位何主任苦着脸道。
“你们有没有点同情心,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是咱们市的人,你让他怎么办”邓燕怒了。
何主任一翻白眼反驳着:“这个话我得问你们啊塞我们这儿,你们的同情心在哪儿都多长时间了,你找不到家属你们都找不着,难道让我们找”
“嗨,你这人”邓燕气着了。
“还是那句话,犯不着说破天吃亏的还是我们,七万多治疗费还没着落呢对了,我还有个会,有消息我一定通知二位。”何主任起身逐客了。
这两位小警被撵出来了,那位何主任拉着脸根本没理会两人,两人一肚子气,出了满是病患的医院,高文昌看邓燕心事重重的,劝着道:“为个不相干的人,置什么气啊”
“医院太过分了啊。”邓燕道。
“说起来也不过分,没法子,怎么也得看效益呢那家伙不傻啊,居然跑报社想登自己的寻人启事。”高文昌道,只是可惜了,那副扮相,不把他当精神病都不可能。
“这个人不简单啊,你发现了没有”邓燕驻足,努力回忆着,和高文昌排着,第一次见她就看出细节来了,一个失忆的人思维都这么敏捷,要没失忆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有,精神病医生,四人都被放倒了,那可是天天抓精神病人的,就咱们警察里找一照面放倒四个的也不多见吧
“那你说会是个什么人”高文昌吸着凉气,也觉得这个脑残来历不凡了。
“莫名出现在洛河里,而且是脑后受伤,我觉得是桩凶案,说不定是跨地市作案的咱们警务系统查不到,不等于没有发生啊。”邓燕判断道,现在愈发觉得,对方应该是个灰色地带行走的特殊人物了。
“可咱们俩一对分局干事能做什么没听人家说嘛,干事干事,就是干不了屁事的意思。”高文昌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