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81(1 / 2)

跑步前进。”领队带队喊着。

这一行救援队迎着风、冒着雨、踏在泥里、石上,那一盏盏头灯,在漆黑的夜里,在漂泼的雨中,像一道明亮的闪电,一道,不会熄灭的闪电,在照亮着前方,在连接着通往灾区的生命线。

十五分钟后,先行队伍汇报,前方还有一处障碍。

这里加快的清障的速度,履带式清障车,连挖带铲。司机、工兵、通讯员、指挥员,都在肩扛手推,把更大的石块撬松,撬下路沿,眼看着,一条可容军卡通过的路面要出来了。

“报告南指挥,他们已经接近大店乡。”通讯汇报道。

“好同志们,加把劲,就快开了。”南骁勇嚷着。

“这块石头不行,清障用不上力,推不动。”

“撬杠上撬扛。”

“再来两根”

“拖车绳拉过来。”

困境有狠办法,肩不行、撬杠上、撬杠不行,拖车上,一块足有小轿车大小的石块拦在路中央,底下的泥石被刨了,撬杠撬松了,拖车绳拉过来了,南骁勇指挥着挂绳,打着电筒,喊着号子:

“一、二、三起”

“再来一、二、三起。”

他呼着号子,石后撬,石前拉,那块石头终于被撬拉晃了,而此时,坐在清障车驾驶位置的司机却听到了风声雨声中,不和谐的轰轰声,他下意识看路上的坡面,当耀过去的灯光扫过一棵活动的树时,他一下明白了,头伸出窗外喊着:“快闪开泥石流南指挥,泥石流”

边喊边打着电筒示警,石后的战士省悟了,回头被隆隆声音吓坏了,扔下家伙往一边撒腿就跑,南骁勇发现了,起身欲跑时,却瞟到了通讯员好死不死从车里下来了,正懵然喊着:怎么不撬啦

他在清障车后,轰轰的车声根本没有发现危险,南骁勇在这一刹那做了一个他也不相信的动作,回头,奔向指挥车,像疯了一样,指着通讯员身后,喊着,快跑快跑泥石流

两下示意,通讯员看到危险了,往外向跑,那一个刹那,清障车的司机看到了让他一生都难忘的画面,像千军万马奔涌而来的泥石流,一瞬间掀翻了清障车、一眨眼卷走了指挥车,也在这瞬间,南指挥身站的位置,头灯一闪而逝,蓦地被吞没了

时间,定格在200*年6月7日,凌晨四时五十分。

一个多小时后,灾情准时回传到了指挥部,而困在17号路段的车队却失去了联系

“这是记录救灾仪器保存下来的珍贵资料那场台风暴雨灾害,引发的泥石流冲毁了几个村,受灾人口四万,我部奉军区命令参与救灾,你父亲是当时救灾指挥部成员,就是这样牺牲的他的遗体是四天后才被找到的,被泥石流冲走了几公里”

宋部长轻轻拭着几滴老泪,目不转睛地看着影像资料,在缅怀着战友。

寻找的现场,雨停了,处处是泥泞,军人、民兵、群众,几乎是拉着散兵线在寻找,找到地是五公里外的一处凹地,南骁勇曲蜷着,像一尊泥塑,被哭着、被同样是一身泥泞的战友抱出来,背起来,还有在哭着,徒劳地喊着他名字的战友,在徒劳地想唤醒他。

大兵静静地看着,看着父亲的遗体,看着泥泞的军装,看着他已经辨不清面目的脸庞,两行热泪慢慢的流下来,他不由自主地抽泣了一声,那种浑身像燃烧的感觉,烧得他难受、难堪,难以自制。

他抚着额头,不愿意再往下看追掉会的场景,因为他没有出现在追悼会上,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可他知道,那个错误会让他内疚到下辈子。

“孩子啊,你也当过兵,也从过警,我想你应该最理解你的父亲,坦白地讲,他不像宣传里那么高大上,相反的是,很差劲,爱喝酒,爱跟别人吹胡子瞪眼,爱骂人,单位人缘也不怎么好,训练上作风粗暴,甚至私生活可能还不检点”宋部长道着,话锋一转却是评判着:“可他依旧是位值得尊敬,值得缅怀的战友,大灾大难,挺身而出,为国捐躯,虽死犹荣你觉得这也是套路吗或者把你放到他的位置,你的选择和他会有区别吗”

大兵慢慢地抬起头,在父亲的遗像下,挂着一面地方送来的锦旗,上书十六字:生为家国,以国为家;死为家国,先国后家。

“没有区别,我会和他一样的。”大兵道,他的眼睛模糊了,喃喃地像是诅咒着不公平的世界道着:“只是,为什么是我父亲为什么为什么我曾经根本不理解他”

“你的事我听说过一点,大学毕业回来参与过几次公考都落榜,你父亲嫌你没出息,你嫌你父亲没本事,爷俩从冷战到嘴仗打得很凶,后来你父亲才想了折中的办法,让你去当兵想磨磨你的性子,对他而言,当了一辈子兵,顶多了解军营。”宋部长道。

“可能全岔了,我在部队是武警行刑枪手,他在救人,而我在杀人他是满腹怨气,我是满身戾气,可能谁也无法理解彼此在做什么。”大兵轻声道,两人殊途同归,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态。

“那现在呢”宋部长问。

大兵此时方抬头,却看到了同来的数位军人,刚刚抹完泪,眼睛还红着,宋部长胸前起伏着,仿佛又经历了一次惨痛一样无法自制,大兵慢慢起身,向宋部长敬礼,表情复杂地道着:“谢谢您,让我有机会重新认识我的父亲。”

宋部长抬手,把大兵敬礼的手放下,数位军人,向着这位烈士的遗孤,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礼毕,宋部长道着:“有什么困难,可以向组织提我们尽力帮你,你以前很孤僻,不爱和人说话,复员后安排到市中院,可能干得不怎么舒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人武部可以出面协调一下,帮你调个单位”

“我以前提过要求吗”大兵问。

“没有,你很怨恨你的父亲,从来都不愿提起他。”宋部长道。

大兵微微被刺了一下,抿抿嘴道着:“如果以前是出于怨恨,没有提要求,那现在,我仍然不会提什么要求。”

“为什么”宋部长怔了下。

“如果生前,我让他的脸面蒙羞;那身后,我怎么能让他的荣誉蒙尘。”大兵说出来时,一阵释然。

宋部长叹了口气道着:“你长大了,变得快和你父亲一样了,固执小陈,把东西给他。”

其中的一位军人,从这些荣誉堆里,郑重地取出了一个布绒的盒子,递到了大兵的面前,打开了,一枚勋章,他抽泣了一声道:“南征哥,我是你父亲的通讯员,陈向东南副部长,是因为救我才被泥石流冲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