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稀土矿藏的前五十年里,自然灾害很少,这几年,几乎每年都有,泥石流、地下沉降、塌方,就没有断过。”陈向东咬牙切齿地道。
“那这不是天灾,是人祸”大兵愤然道。
“对,一直就没有停过。”陈向东道,他有点恐惧,因为在南征的眼中,仿佛蓄着一把火,一把即将烧起来的火,血红血红的眼睛,让他不寒而栗。
可却意外地冷静下来了,大兵起身头也不回地道着:“带我去趟大店乡,我想想我父亲去世的地方。”
陈向东愣了下,然后匆匆追出去了。
片刻后,人武部那辆指挥救灾的国产勇士车,疾驰出了大门,朝省境边上驶去
“我们地方武装,大多数时候只参与基建、救灾、战备训练一些常规性任务,每年主要任务就是征兵和安置复员,没有什么权限,这事南副部长给地方反映了不止一次你也知道,和平时期,当兵的说话还不如个当干事的”
“缉私的在岚海查过,咱们这块地理位置特殊,市区临海,而大店一带,又是省境,不光是当地群众,还有乱七八糟来的人,怎么查得清啊,稀土那东西大部分人都未必见过,津门港也查到过几次,都是罚没和查扣,罪行也不重”
“黑矿主在当地都有点势力,地方公安轻易不敢进去,也查过,不过都是前脚炸矿,后脚一走,人家又开口子了,打而不绝啊。”
“南哥,你怎么了”
絮絮叨叨,陈向东说着,大兵一直一言不发,似乎没有讨论的兴趣,车疾驰了一个多小时,据陈向东介绍,就这一段路,当天救灾的时候,足足走了四个小时,普通的台风灾害,顶多是掀房顶刮倒树,有清障车在,凑和着可以通行,但遇上泥石流之后就不行了,车队足足滞留了八个小时才通开路面。
“疗毒得刮骨、斩草得除根啊。”大兵莫名地道,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陈向东疑惑了下,示意道:“就在前面那一带。”
“我看到了。”大兵道。
两人并不投机的话,奇而怪哉地对着,车在疾骤两公里后,急速刹停,靠在路边,大兵跳下车,怒容成了狰狞,信步沿路而上,陈向东匆匆跟着,絮叨说着:“当地人把这个都叫鸡窝矿,都是一窝一窝,地质条件又不适合集中开采,所以就成了滥挖的最好地方投资栽进去的也不少,不过要挖到一窝就发了,所以,这儿就成了那个样子”
站在一处高处极目望去,光秃秃的山包呈现着暗红色,看不到了树木,不过一个个狰狞张口的洞口让人怵目,再往下走不远,就是废弃的坑口,光秃秃地方石是黑的、土是棕色脏兮兮的、散发着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池浸要用酸液,废水流过的地方,寸草不生。”陈向东指着沟壑里,已经看不到植物的地方,他痛心道着:“我们抗得住天灾,可抗不住人害啊,这一带都挖红眼了,我们就年年救灾,也抗不住他们天天破坏啊。”
“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大兵喃喃道,张官营的事记忆犹新,一个充斥着金钱、污染、走私的法外之地会滋生出什么来不难想到,肯定是犯罪的猖獗。
“南副部长来过很多次,还组织过地方民兵、乡派出所驱逐过几次。不过效果不大,这一带族姓很厉害,一村人一个姓根本惹不起也就你爸因为征兵、救灾经常在一线,在地方上还有点威信,搁其他人,这种地方根本不敢来。”陈向东道。
“他当兵都当傻了,人能救回来,人心怎么可能救回来”大兵咬牙切齿地道。
陈向东没有听懂,不过他感觉到了,这父子俩的气质如出一辙,就像当年南副部长一样,也是蹲在这儿,也是这样无法遏制的愤怒。
大兵起身时,早已等待很久的陈向东一把拉住了他,像是警告一样对他说道:“南哥,我能说句不该说的话吗”
“让我猜一猜。”大兵凝视着这位,像洞悉他脸上的负面情绪一样,猜测道:“你要告诉我:这里面水很深,让我不要掺合”
嗯陈向东眼光一滞,吓了一跳。
“不用奇怪,我当过警察,比你了解有些事能黑到什么程度。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理由,刁民可没有本事走私到国外去。”大兵道。
“我们真的做不了什么,这些事早就积重难返了,一触就是各方的利益,南副部长当年调研的时候,不过十几个坑,几百人,现在已经几十个,发展到几千人了,那件事捅出来都是要命的。”陈向东道。
“所以你就看着这些事摆在眼前,熟视无睹如果死的是你的父亲,如果原因是人祸,你也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想,这里面水很深,我躲得远远的,对吗”大兵问,眼里睥睨的眼光盯着对方。
陈向东羞得无地自容,慢慢地放下手了,他低着头,脸色凄然道着:“可我们又能做什么你都说了,人心救不回来。”
“那就杀人诛心耻辱只能血洗,泪洗不了。”
大兵咬牙切齿道,拂袖而去,那凌厉的眼光和恶狠狠的语气,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陈向东怔了半天,赶紧地掏着电话,拔着宋部长的号码,他真不知道,这位愤怒之后的遗孤,会干出什么事来
第078章天算人算
宋部长匆匆奔进医院门厅,挤着攘熙的人群,找着外科部,他边播电话边问着,看样子神色焦虑,像遇到了什么大事一样。
嗯,看见了,潘云璇外科部的办公室伸出脖子,朝他招手,他匆匆奔上来,潘云璇合着手机问着:“怎么了宋部长,大上午的你火急火燎找我有亲戚住院了人来了吗”
宋部长二话不说,拽着潘云璇就走,潘云璇哭笑不得地道着:“嗨、嗨、领导,你注意影响啊。”
“我拉你个半拉老太太还怕别人说我怎么地”宋部长不容分说,把潘云璇拽到角落,单刀直入问着:“南征呢”
“怎么了我这两天忙,没回去。”潘云璇愣了。
“打电话了吗”宋部长问。
“打了啊,每天三遍怎么了,又惹事了不可能吧”潘云璇呆了,现在轮到她拽老宋了,一拽一摇,连珠炮介地问着:“到底什么事是不是和佩佩吹了我说这事你有责任啊,要不是你牵线,我儿子早相上了看看,一看你这脸色就不对,嫌我们家穷是不是嫌我儿子没房没车是不是有什么你直说,就我儿子,还不稀罕个她呢。”
后面这一句说得中气不足,听得老宋胃疼了,他一甩潘云璇拽着手道着:“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怪不得老南不愿意回家。”
“啊老宋,你什么意思”潘云璇瞬间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