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那些同样优秀的同事们是知道他的,“宗漫的男朋友,一个毛头小警察”,吉喆曾在无意间听到过这样略带嗤笑的评价。
宗漫当然也会那样在他面前嗤笑,笑他的同时也嗤笑自己,“我怎么就相中你了呢”然后恨恨的掐他一把。
她有时会尖刻的朝他嚷叫,说“你看那谁谁”,“那谁谁”们通常有个大款男朋友,她们会收到上千块的一盒玫瑰,会在游轮上举办生日派对,当然也会有和男友争吵的时候因为不喜欢所以把男朋友送的项链拿去退掉,然后换一款更贵的宗漫酸了吧唧的嚷完,继续埋头把八块钱一碗的拉面连汤带面的吃光,然后催促他也快点儿,否则怕赶不上末班公交车。
她长了一颗虚荣的心,从事着一个有些虚荣的行业,却找了一个从脸到兜皆朴实的彻底的男人。吉喆的心在与宗漫日积月累的交往中,埋下了一根刺。它本身并不因为贫穷而存在,却在一次次眼见为实的对比的之后疯狂的滋长了起来。同样都是人,他有我没有,他的女人有我的女人却没有
他隐秘的心情里隐隐埋藏着对宗漫的赌气和怨气,因为她一次次提到的“那谁谁”和她们的男朋友们,让他自尊受挫。他开始在楼下买一两张彩票,他从未期盼过中大奖,这似乎只是一种发泄焦虑的方式。这个频率大约几个月一次,又或者一周几次,每次四块钱,这个消费取决于他有没有去接宗漫下班,或者是小粽有没有出席某个高端酒会。
宗漫的偶尔不懂事往往出现在参加了某些聚会活动之后,她一回来就会撅着嘴,饭也不吃坐在电脑前玩命搜索一折的大牌,然后撒娇一样的翻他的钱包。能不给吗,那么可爱又可怜的缠着你
他在静静等待开奖结果的期间,总会将自己隔绝在无限的幻想里短暂的意淫一番,如果他获得足够的钱供宗漫去挥霍,那该多么的畅快于是他越来越勤的购买彩票,像迷恋毒品一般不可自拔,他贪恋上了那段在等待中幻想意淫的时光。
一方面他明白,这是一个失败者的逃避方式,另一方面,吉喆越来越渴望自由,物质和精神的双重自由。不用盘算着花钱,也不用焦虑着他和宗漫的未来。没有房子,结婚的事便提不上日程,她还能陪着自己走多久一辈子,他渐渐的不敢这么想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配不上宗漫的好,她很可能就会离开他。
所以当有一个机会改变可能预见的悲剧的时候,吉喆有些动心了。
薛亮说,他丢了一个很重要的电子本,里面倒是没什么违法犯罪的东西,只是资料珍贵且机密,还有些灰色地带,曝光了总是不好。他想请吉喆帮个忙,把小贼抢走的电子本寻回来。之后又提出了酬劳,某风光地段的一套房子。吉喆想,薛亮显然知道东西已经落到了警方手上,他是打好了算盘的,且对他的软肋一清二楚。一套可以用来结婚的房子,无疑是为他和宗漫将来的幸福夯实了基础如果有一套房子,他就不会再担心宗漫会随时离他而去这无疑是给饿猫面前摆了一块肥肉,诱惑巨大。但是吉喆还是凭借一丝理智将自己拉了回来。他是个克己奉公的人,做人做事皆有一套标杆。你也可以说他胆小,怕承担风险,所以向来规规矩矩。他常以颜战为楷模,很多时候面对某些棘手的问题,他总会反问自己,如果是队长,他会怎么解决颜战兴许会把薛亮递来的酒泼回到他脸上去,吉喆无不无奈的想。于是他摇摇头,说薛总我建议你还是报案吧,那个电子本听上去很重要,依靠小小的我是找不回来的。
薛亮依旧笑容可掬,说既然这样也不能勉强,又表达了很欣赏吉喆的意思,说来吧咱们交个朋友
吉喆在厕所转了五圈儿,最后还是抵不过对方的热情,他被薛亮搂住肩膀,绑架似的上了车,来到一个薛亮口中那个“带你玩玩,你一定喜欢”的地方。
他们期间换过一部车子,被蒙着眼带进一栋富丽堂皇的小楼里。他匆匆瞥了一眼大厅里的舞女人群,就被七里拐弯儿的带进了一个地下赌场。吉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恍然觉得自己置身梦中。他几次说不,想要走,每每开口却被薛亮打断,男人甚至吆喝来一群朋友,男男女女把他裹挟在中间,像群狼围住了一只兔子。
薛亮跳过色子和扑克,说不要这些,摆麻将来,中国人嘛,这个都会玩于是吉喆被架着坐在一张麻将桌上了,他的上家坐着薛亮,还有两位美女占据另外两个位置。那二人名字有趣,大小乔,长相俗艳却不讨厌。
“去去去”薛亮又要了烟酒,把吃瓜看众哄散了。
牌垒起来,吉喆还在猛摇头,薛亮佯怒说,你怕什么,瞧不起我赢了给你,输了算我的行不行对桌的小乔一直在骚扰他的大腿根儿,这时候笑嘻嘻的接话道,“小帅哥不乐意就算了,咱们俩单独去楼上”
吉喆是断然不敢跟去的
他硬着头皮说,“就一圈儿,打完我就回家”
薛亮十分豪爽,“听你的”
开局吉喆手气很顺,他一连赢了几把,三个人轮着给他点炮儿,他还自摸了一把清一色薛亮直嚷,说他深藏不露。短短半刻钟,吉喆赢了二十万,钱竟然来的这样容易他懵了,这比得过他几年的工资他想,这下可以给宗漫买一个真牌包包了。又想,还是把钱还回去,这是不正当的,违法的然而还没容他再多想一会儿,手头的好运气就嗖的飞走了。
他给下家那个四十多岁的大姐频频点炮儿,几番下来,薛亮都有些坐不住了,“兄弟,你俩是刚认识,是吧”
吉喆满头冷汗,他可不是故意点的,眼看着手边的钱一摞摞减少,急得猛灌酒。
薛亮安慰他,“无妨再来一把,肯定要翻本”
他稀里糊涂的,在薛亮的埋怨和鼓励声中,输了十万。
十万,他拿什么给
薛亮像是早看透他的心思,好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早就有言在先,输了算我的”又笑嘻嘻的说,“这个不算什么,你看哥哥我,比你输的还多,不也没怎么。钱没了再挣嘛你要是愿意,哥哥发财路上捎你一把保准你一年挣这个数”
当他再次被蒙住眼睛,怀揣着鸡飞狗跳的心情坐上离去的车子时,他认命的爬到了薛亮设下的网里去。他的后悔与自责被紧张淹没了,在不知不觉处兴许还隐藏了一丝兴奋,那源自酒精以及一套即将到手的房子。他一直在拒绝薛亮,却从一开始就没再坚定了。那个电子本里面有什么,他都必须不着痕迹的让它从有到无。
薛亮果不食言,没几天便送来了一栋房子的钥匙,薛亮说,前天新交的楼,去看看满不满意甚至说装修也会帮忙,吉喆呐呐的说,“我,我自己来”
当颜战找到他的时候,他先是浑身冒冷汗,紧接着反而松了口气。自从他接了那套房子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时常在梦中惊喜。他一面沉浸在与宗漫结婚的喜悦里,一面又在良心的煎熬中度日,那就好像在交替的冷热水中洗澡,他快要病倒了。
颜战说,那天在洗浴城里的真是你吉喆点点头,他发现有人跟踪才跟薛亮说的,凭薛亮和他那些傻跟班哪里能发现的了颜战
颜战抿抿嘴,没有责备,只是很平静的问,为什么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吉喆头上来,那么正直的好青年。
他眼眶红了红,我想有栋房子,我想结婚
这之后吉喆主动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就呆坐在铁栅栏里哪里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