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就看出了端倪,随手自乌发上取下一只串金发饰,说道:“这个小玩意是天罗最富盛名的金饰匠人打造的,应该很值钱,拿去抵了吧。”
即恒对钱的概念也不是很清晰,无法估算这只金饰的价值,但毕竟是宫里的东西,便犹疑道:“可以吗”
和瑾撇撇嘴:“难道你想让我饿死”
客栈掌柜的一见那只金饰眼睛都直了,连连哈腰讨好道:“两位客官请上座,饭菜马上就好”
这时和瑾突然说:“光一顿饭太不值了,我还要住一晚。”
即恒一惊,连忙拦住她,低声道:“小姐你忘了,日落之前我们必须回去。”
和瑾神色平静地望着他,目光中有一丝胶着,轻声答道:“今晚我不想回去”
即恒凝住她的眼,突地感到心跳漏了半拍,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脑海中仿佛嗡的一声倏然变成一片空白,就听到和瑾正在对掌柜的说:“我们要住宿,要最好的房间。”
掌柜的搓着手来回看着他们,面上挂着暧昧的笑容,意有所指地问道:“姑娘想要几间房”
“废话”和瑾横眉瞪了他一眼,“当然是两间”
用过丰盛的晚膳后,和瑾揉着圆鼓鼓的肚子,嘟囔道:“不好吃,真不好吃”
此时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即恒扶着她上楼,闻言便说道:“平民的菜食又怎么能跟宫里的相比。再说你吃都吃了,还说不好吃。”
“不吃饿得慌,但我吃完不代表我就喜欢吃。”和瑾饶舌反驳道。
即恒不理她,和瑾自知没趣自己就会闭嘴的。到了房门口,即恒扶着和瑾进去,便自己退了出来。
和瑾回头唤他:“进来坐一会吧,天还亮。”
即恒摇摇头,婉言道:“小姐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和瑾的目光有些黯淡,她轻轻抿唇,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须臾,她抬起头噗嗤一笑:“你这人真讨厌”
不等即恒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把关上了门。
即恒站在门外怔愣了片刻,仍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女人心,你别猜,越猜越费心。那他还是不猜了,折腾了一天,他也有些累。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一头栽在床榻上,眯着眼睛小憩。然而过了许久,他都静不下心入眠。
也许是习惯性的戒备让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他无法放松下来让自己安然去休息。
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床顶和房梁发愣,直到屋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周围逐渐沉入宁寂。
黑暗中,他悄悄叹了口气。
不知和瑾现在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无法入眠还是败于疲累倒头就睡了他撑起身子,望着相隔另一边的墙壁出神。
此刻这种不知名的心情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会选择回来。如果痛下狠心出了城的话,他还会像现在这般疲乏吗
可是内心里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是在回到和瑾身边后,亲眼看着她笑,看着她怒,看着她多姿多彩的喜怒哀乐才感到的心安。这种莫名的牵挂让他烦躁,也让他深感充实。
仿若轻飘飘的灵魂忽然有了寄托,被坠了一块石头似的,将他虚浮的身体牢缚在地面上。很难说是幸还是祸
他再也睡不踏实,索性坐了起来。
这时,黑夜中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吵闹声。即恒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便下地出了房门。他顺着声音的来源,蹑手蹑脚地顺着长廊摸到楼梯口,隐约听到楼下掌柜的正在与一群人周旋。
“有没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和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在你这里住宿”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
即恒心头一惊,不等细听掌柜的说了什么,他已经回身飞奔到房间,轻轻叩响了和瑾的房门。
“小姐,小姐快开门”即恒心急如焚地喊道。
门内却没有一丝动静,安静得异常。即恒贴耳在门缝,静静地听,却什么都没听到。
他不禁急了,和瑾睡觉这么死吗
正在他焦愁间,楼梯口已经渐渐传来说话声,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即恒一时情急,劈掌震断了门闩,一鼓气冲进了房门。
门闩的骤断声迅速引来了楼梯口的不速之客,也成功将睡熟中的和瑾震醒。她睁着迷糊的眼睛看到即恒心急火燎地朝自己走来,顿时惊慌道:“你干什么啊”
即恒二话不说拦腰将她抱起,踢开格窗便蹬窗跳了下去
和瑾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牢牢环住即恒的脖子。风呼呼灌入耳中,心脏猛然下坠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好在二楼算不得多高,眨眼间便落到了平地。即恒将和瑾放下来,只道:“快跑”
与此同时,和瑾房间的窗口也传来一声厉喝:“给我追”
一声令下,有数名身着同样服饰的男人跟着翻窗而下,衣领上鲜艳的海棠花在夜灯之下泛着隐隐的光芒。
“是皇家侍卫团不要让他们抓到”和瑾顿时变了脸色,忙不迭提起裙摆跟着即恒一起埋头冲进夜色之中。
海棠花是天罗的象征,能将海棠绣于衣领可见多么深受陛下重视。如果说,皇家护卫军只是陛下养在后宫的家犬,那么皇家侍卫团则是名副其实的,陛下的爪牙
他们一生只为君主效劳,手段残忍,雷厉风行,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和瑾只在年幼时偶然得见一回,印象亦是颇为深刻。
绝不能让皇家侍卫团抓到
这群疯狗与卫冕带领的皇家护卫军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毫无人情可言。如今便是她主动认错也于事无补,落在皇家侍卫团手里,即恒一定会被当场弄死的。
她心意坚决,然而却有另一种悲意涌上心头。
皇兄为了抓她,竟不惜出动皇家侍卫团,他就当真不容自己脱离他的控制,哪怕那么一个晚上吗
在他眼里,她除了被当做棋子,已经不留任何价值了吗和瑾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悲伤,前方那些明明灭灭的灯火看在眼里,竟像幽幽鬼火般影影绰绰。她恍然觉得自己此时并不是在逃避皇家侍卫团的追杀,而是在躲避黄泉的勾魂使者。
“啊”突地脚下一绊,和瑾蓦地踩到裙摆跌倒在地上,她抬起头对即恒喊道,“你走吧离开京都别回来了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但是你”
她话未说完,却被一股力猛地拉起,登时就被甩在了即恒背上。惊魂未定之下只听到即恒游刃有余的声音响在耳际,他似乎笑了一下:“别怕。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
和瑾怔怔地看着他,抓牢他的肩膀,讷讷问道:“你答应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