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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紧闭双眼,好让她从自己的视线中完全消失。“那叫九寸五分刀,亲爱的,谢谢你的关心我也不想在自己床上被一刀刺死。”

“谁会想呢。”

他把右手伸进外套口袋,用手指摸索寻找着那支抽了一半的牙买加烟。但让他失望的是,他大概是把那支雪茄放到了别的什么地方也许是他从火车上下车时弄丢的,当时,拐杖从他手中滑落,他弯下腰去捡那支雪茄说不定就在那时从口袋掉到站台上,被人踩扁了吧。“可能,”他嘟囔着,“或者,可能”

他又去另一个口袋里找,一边找,一边听着蒙露太太的脚步从地毯上走到木地板上,又继续走过门廊七步,足以让她离开书房了。他的手握住了一根圆柱形的管子它的长度和直径都和那支只剩一半的牙买加雪茄几乎一样,但从它的重量和坚硬程度,他立马判断出那并不是雪茄。他睁开眼,摊开的掌心里立着一个透明玻璃小瓶,里面封存着两只已经死去的蜜蜂它们交叠在一起,腿相互纠缠着,像是在亲密拥抱中共同赴死一般。

“蒙露太太”

“怎么了”她回答着,在走廊里转过身,急匆匆地走回来,“这是什么”

“罗杰呢”他把玻璃瓶放回口袋。

她走进书房,仍然是她离开时的七步。“您刚刚说什么”

“你儿子罗杰他人呢我到现在还没看见他呢。”

“可是,先生,是他把你的行李拿进屋的呀,你不记得了吗后来,你让他去养蜂场等你,你说想让他去查看一下那边的情况。”

他苍白而满是胡碴的脸上掠过充满困惑的表情,每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又出现衰退时,这种困惑总是会在他心里产生阴影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是被我忘记了的吗还有什么也像那紧攥在手中的沙悄悄溜走了呢还有什么事是我能确定的,但他还是努力把这些担忧置于一旁,为时不时出现的困惑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哦,当然,是的是的。我这趟旅行太累了,你看,都没怎么睡觉。他等了很久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了,连茶都没喝不过我觉得他压根不介意。我可以告诉你,自从你走了以后,他对那些蜜蜂比对他自己的妈妈还好。”

“真的吗”

“很不幸,但确实是真的。”

“那好,”他把拐杖拿好,“那我想,我不能让那孩子继续等下去了。”

他拄着拐杖,从扶手椅上慢慢站起来,朝门口走去,默默地数着自己的每一步,一步、两步、三步他没有理会蒙露太太在身后的唠叨“你想让我陪你去吗,先生你自己去没问题吧,啊”。四步、五步、六步。他艰难前行,不愿去想象她此刻皱起的眉头,更没有料到,他刚一出房间,她就找到了他的牙买加雪茄她在扶手椅前弯下腰,从椅垫里把那难闻的雪茄捏起来,扔进了壁炉。七步、八步、九步、十步十一步才走到走廊,比蒙露太太多走了四步,比他平时多走了两步。

他在前门喘气时,得出了结论他的行动迟缓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刚绕了半个地球,探完险回来,一直都还没能吃到每天早上的例行早餐涂着蜂王浆的烤面包。蜂王浆富含维生素b,还有大量的糖分、蛋白质和部分有机酸,是他维持身体健康、精力充沛所必需的;他确定,如果没有蜂王浆的滋养,他的身体和记忆力都会受到影响。

可一走到外面,傍晚阳光下的大地让他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四周是茂密生长的植物,树下的阴影也让他暂时忘却了失忆的烦恼。这里的一切都和过去几十年来一样当然,也包括他。他轻松地走在花园小道上,走过野生的黄水仙和香料园,走过深紫色的醉鱼草和向上卷曲的大蓟草,呼吸着各种植物散发出的芳香。一阵微风吹来,周围的松树轻轻摆动,他聆听着脚下的鞋子和拐杖与砂石小路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他知道,如果此刻他回过头,会看到他的农舍小屋已经被隐藏在了四棵大松树后面那爬满玫瑰花的前门和窗棂、那窗子上方雕花的遮阳罩、那外墙砖块之间的竖框,都已被茂密的松枝和松针所掩盖。在前方小路的尽头,有一整片长满了杜鹃花、月桂树和映山红的草坪,草坪后面,高耸着一排橡树。而橡树后面每两个蜂箱一组,排成一竖排的,就是他的养蜂场了。

不一会儿,他已经和年轻的罗杰一起在视察蜂房了罗杰急切地想向他展示,在他离开期间,蜜蜂得到了多么好的照料。他从一个蜂箱穿梭到另一个蜂箱,没有戴头罩,还把袖子也挽得高高的。他解释说,四月上旬,蜂群被安置好以后没几天,福尔摩斯就去了日本,从那以后,蜜蜂们就把巢框里的蜂蜡底完全挖空,并建造了新的蜂巢,把每个六角形的蜂窝里都填满了蜂蜜。实际上,福尔摩斯还欣喜地发现,男孩已经把每个蜂箱里巢框的数量减少到了九个,从而让蜜蜂有了充足的繁衍空间。

“太好了,”福尔摩斯说,“你把这些小东西们照顾得太好了,罗杰,我很感谢你在这里的辛勤付出。”他把那个小玻璃瓶从口袋里拿出来,用弯曲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递给罗杰,作为对他的奖赏。“这是给你的,”他看着罗杰接过玻璃瓶,好奇地看着瓶子里的东西,“这是日本特有的一种中型蜂类或者,我们可以简称它为日本蜂,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