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12(1 / 2)

我不得不遗憾地说,我的职业有时候真的很让人丧气。”

就在我的客户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时,斯格默女士站着思考了一会儿,两只粗壮的胳膊叉在腰间。想完,她点点头,走到一旁,做了个手势让我们进去:“凯勒先生,我觉得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你非要亲眼看一看,那就进来吧,可怜的人。”

我们进入了一间光线明亮、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客厅,天花板很低,窗户半开着。房间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台立式钢琴,另一个角落则放着一台大键琴和许多打击乐器,窗户边紧挨着摆着两台翻新得相当漂亮的玻璃琴。几把小藤条椅散落在这些乐器周围,除此以外,房间里再无他物。已经褪色的棕色木地板中央铺了一块方形的威尔顿地毯,其余的地方则裸露在外;刷着白色油漆的墙壁上也没有装饰,这是为了让声波能更好地反射,制造出更清晰的回声效果。

然而,最先吸引我注意的并不是客厅的布置,也不是从窗口飘进的春天花香,而是一个在玻璃琴前坐立不安的小小身影:这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红头发,满脸雀斑,他紧张地转过身,看着我们走进房间。看到孩子的一瞬间,我的客户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四处扫射。斯格默女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我则继续朝男孩走去,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嗨,你好。”

“您好。”孩子羞涩地说。

我回头看了我的客户一眼,微笑着说:“我想这位小朋友一定不是你的太太吧。”

“当然不是,”我的客户气冲冲地回答,“但我真的不明白。安妮去哪儿了”

“耐心,凯勒先生,多一点耐心。”

我搬了一张椅子,坐到男孩旁边,眼睛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玻璃琴看了个仔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格莱汉。”

“那好,格莱汉,”我注意到这台古老的玻璃琴在高音部的构造更加轻薄,这样应该更容易弹出美妙的乐声吧。“斯格默女士教得好吗”

“我觉得挺好的,先生。”

“哦。”我若有所思地将指尖轻轻拂过琴键边缘。

我之前还从来没有机会认真观察过一台玻璃琴,尤其是保存得如此完好的。我以往只知道弹奏玻璃琴时需要坐在整套玻璃碗的正前方,通过脚踏板转动玻璃碗,并不时用湿润的海绵加以润滑。我还知道,演奏它时需要双手并用,才能同时让各个部分发出乐声。当我真正仔细观察这台玻璃琴时,我才发现,每个玻璃碗都被吹制成半球形,中间有个圆孔。最大的玻璃碗就是最高的音,是g调。为了区别不同的音调,每个玻璃碗的内部都漆着七原色之一除了半音,半音都是白色的:c调是红色,d调是橙色,e调是黄色,f调是绿色,g调是蓝色,a调是青色,b调是紫色,然后又从红色的c调开始。三十多个玻璃碗的大小也各不相同,最大的直径有二十多厘米,最小的只有六七厘米;它们都被安装在一根转轴上,放在一米二长的箱子里为适合圆锥形的玻璃碗,箱子也是锥形的,固定在有四只脚的架子上,架子一半高度的地方装着铰链。转轴以坚铁制成,两端通过黄铜枢轴转动,平行跨于箱中。在箱子最宽的地方有一个正方形的手柄,手柄上装着桃心木的轮子。当踩动脚踏板,转动轮轴和玻璃碗时,轮子能保持琴身的稳定。轮子直径大约四十多厘米,周围隐藏着一圈铅带。在离轴心十来厘米的位置,还固定着一个象牙楔子,楔子中间的一圈线能带动踏板的移动。

“这真是神奇,”我说,“我听说,当指尖离开玻璃碗,而不是触动玻璃碗时,反而能发出最美妙的声音,是真的吗”

“是的,确实如此。”斯格默女士在我身后回答。

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边缘,阳光反射在玻璃上。格莱汉瞪得圆圆的大眼睛眯起来,我的客户也开始接连不断地唉声叹气。黄水仙花的香味从窗外飘进来,闻起来像是带着微微霉味的洋葱,让我的鼻子直发痒。讨厌这种花香的并不只有我,据说鹿也是一闻到它就避之不及。我最后摸了一下玻璃琴,说:“如果不是在今天这样的状况下,我真希望能听您演奏一曲,斯格默女士。”

“没问题,先生,这我们可以安排的。我经常参加私人聚会的演出,你知道吧。”

“那自然好,”我从座位上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说,“我想我们占用你太多上课的时间了,格莱汉,现在我们该走了,让你和你的老师安安静静上课。”

“福尔摩斯先生”我的客户大声抗议。

“真的,凯勒先生,我们在这里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了,除了知道斯格默女士愿意接受报酬去演出。”

说完,我转过身,朝客厅门口走去,斯格默女士目瞪口呆地目送我。凯勒先生也赶紧追上来,我们离开时,我一边关门,一边回过头对她说:“谢谢您,斯格默女士。我们再也不会来打扰您了,不过,我想,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会来请您给我上一两堂琴课。再见。”

当门关上,我和凯勒走下楼梯时,她的声音却传了出来:“那么,是真的吗你真的就是杂志上的那个人”

“不,我亲爱的女士,我不是他。”

“哈”她又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我和凯勒走完楼梯,我才停下来安慰他。没有看到他的妻子,却意外看到了小男孩,他早已脸色阴沉,两道粗粗的眉毛拧成一团,眼露凶光,就连鼻孔都因为愤怒而一张一缩着。他对于妻子的行踪一定困惑极了,整个表情就像一个大大的问号。

“凯勒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整件事情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严重。实际上,你的妻子虽然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她对你还是很诚实的。”

他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您在楼上看到的情况显然比我看到的要多。”他说。

“也许吧,但我敢打赌,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比你想的要稍微多那么一点点。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会让这件事有个圆满的结局。”

“一切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