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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吃一惊,脚下一滑。两个人便骨碌碌地滚下坡洼去了,将他两只桶砸了个稀烂,连筐子系儿都跌断了。惹得一村学生娃娃拍着巴掌笑,慌得老汉连滚带爬窜到河湾里去了,整整在大石庵躲了一天。直到下午回家去吃饭时,才转转弯弯地从老伴口里打问清楚,儿子于小辉并没有和凤姑儿吵架,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那心锤儿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打这之后,张青天便见天儿看着于小辉的眼色行事,生怕惹出不称分量的闲话来,慢慢地竞连凤姑儿也淡忘了。反认为全是凤姑多事。生生地害了自己,凤姑自然心里不平,于是又慢慢地恢复了脾气,恢复了骂骂咧咧的习惯,动不动就使个小性子给张青天老汉看,张青天老汉的心儿又乱了,思前想后硬是找不出个合适法子来。

且不说张青天老汉和风姑儿两个人腥一阵,素一阵,好一阵,歹一阵,全没些准星儿。单说那顺喜儿终于忍不住肚子里这口窝囊气了。那原因没出在翠花儿身上,倒出在他那折胳膊儿子身上了。

这一年他儿子已经六岁,刚刚到了上学的年龄。顺喜儿见儿子虽然莫名其妙地落下了个残疾,但那眉眼也还清秀,脑瓜也还灵活,就下决心好好供他上学,盼一个老了有靠。谁知上学第一天就惹出事来了,顺喜儿给他买了一打尚好的铅笔全让村里的娃娃给抢走了。他儿子奋力去争夺,那些娃娃不还他,还围了个圈儿拍着手骂他是“私娃娃”,把翠花儿和于小辉的丑事张扬了个难听。气得那孩子紫了脸膛,抱了脑袋像夹尾巴狗一般逃了回来。

绿帽子乌龟王八蛋

39绿帽子乌龟王八蛋

倘若平时顺喜不在家,这话说给翠花儿也就不会大事的,大不了咒天骂地一场,空说几句透祖宗的疯话罢了。恰巧那天翠花儿和娥儿两个人上镇买胭脂去了,顺喜儿一个人在家。一听儿子的哭诉,顿时气了个黑青。

他只觉得脑袋胀得如盆口大,脖子僵得如铁条直,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气直烫得自己的脸上火燎燎地臊。有心提了刀子去和那些小孩子拼命,可又觉得这样做反而会把事情闹僵。弄不好又得进一回派出所。

他不愿意让这个公开的秘密再扩大开去,他心疼自己的儿子,害怕儿子将来难以在人面前抬头,因此便安慰了儿子几句,又在七棵白杨院里买了一打铅笔,领着那折胳膊儿子进了学校,七七八八给那些老师好一顿嘱咐,好一顿叮咛,这才慢慢地踱回家里来了。

就在学校下面的村道上他碰见了于小辉,两个人的嘴都张了张,但谁也没说话,那气氛怪怪的。

顺喜儿就是在这一天横下一条心的。他在离开小学往家里走的时候,咬牙切齿地说:“于小辉,我杀了你。”

这一回顺喜变得稳重了,尽管外表看起来不显山不显水不露棱角的,和以前一样散散漫漫,喝酒干活,可心里却着实用上了力气,日谋夜算,走路也盘算这件事。

他也曾想到过将那于小辉和翠花儿双双捉住送到镇的派出所去,让城里人用王法处置这两个无廉耻货。但是他最终还是灰心了。因为这种事情几乎可以说是无人去管,农村里有,小镇上有,据说城市里更多呢。

他也曾想到过和堂兄拴牛谈一谈,两个人联合来想办法。但是他没过多少日子就惊讶地发现。拴牛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他不愿提这件事情,不愿意和娥儿翻脸,只想在那于小辉身剥些银钱来,总而言之一句话,拴牛已经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绿帽子乌龟王八蛋了。

顺喜儿也曾害怕于小辉的新科技气功法,害怕过田二寡妇的红灯笼儿。但是他同样想开了,他越来越发现那些被人们吹嘘得神神乎乎的东西都是假玩艺儿,一钱不值的。因为他亲眼看见田二寡妇一天比一天老下去了,她那皮肉松拉拉的,眼泡儿肿济济的,天天坐在七棵白杨院子里仰起脸儿向太阳努力地打喷嚏。那架势总让人想起公驴嗅了母驴的尿之后,朝天叹息的样子。

活人的路儿千万条,顺喜儿面前没一条;退后一步阳关道。向前一步独木桥。顺喜儿此时最舍不得的还是翠花的那段好身子,舍不得他折胳膊儿子的亲妈妈。为此他专门去了一趟丈人家。借口村里学校差,硬是把儿子托给了丈人爸。

打发儿子动身那天,他有点心软了。想:尘世上哪一个猫儿不吃腥,哪一个活物不怀春,天底下的苦事数不清,难场不过的活离分。他看见小小的儿子跟着老丈人一步步走下捡坡时,心里竞像针扎上一般刺疼,他的心在格蠕蠕,格蠕蠕地震颤着。

“孩子有什么罪,小小年纪不明不白地折了胳膊就够牺惶的了,现在又被他娘老子逼着离家出走,这回去,他日怎回头呢”

顺喜儿这么想着,眼泪花便不由地涌出来,鼻腔里酸不济济的,一股凉意盲渗到他心里头。

翠花儿可没有这样,她脸象平常人一般。高挽起裤腿,露出那段白亮亮的大腿把子来。拍一下,唱一声,没事人儿一般。

这情景更让顺喜儿感到寒心,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天大的格楞天大的崖。哪里跌倒哪里就手儿爬起来,秋风扫得树叶儿黄,顺喜儿练就了一副硬肝肠,八十岁老汉,风口里的灯,要命单等那好时分。

话说顺喜儿将一切安排就绪后,单等那顺茬的日子,天赐的机会,一竿子插下去除灭于小辉这条祸根,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顺喜儿一天一天地心熊了。

人常说,先死容易后死的难,此番出了手,何日能归天,慢慢地就又松劲了。心里想道:人活一世,草活一秋,日狼日虎的也有,打砖儿卖瓦的也有,到头来谁不是个球朝天呢,何必兴怨动气,杀生害命,自己找个不清闲呢。想着想着竞后悔当初的主意没打对,生生地把自己逼在了二架梁上,退不下来。因此便石活也不干了,庄稼也不务了,成天起来抱着个酒瓶儿躺在那阳坡坡地上喝酒想心事呢。

可巧有一天,秋风和顺,秋阳高照,满山遍坡红叶如万里晴空纤云儿不动,正是那秋高天气爽,万里孤烟直的薄暮时分。顺喜一个人正躺在张青天家小院子对面的崖畔上想心事,猛听见沟对面张家黑驴日崖娃娃地吵骂开了。

那凤姑儿扯了于小辉的胳膊,只是个跳,只是个骂,一句一个老祖宗,一句日他娘。骂着骂着竞打了毛驴捎了鳖,顺茬儿将翠花和娥儿两个人也骂了进去。骂得那话语一句更比一句恶,句句都骂进顺喜的骨髓里去了。顺喜立时打了冷颤。那火气立马儿又顶了脑门心,憋气得实在站不住了,只好气冲冲地回家去了。

刚下村道就遇上那于小辉小子正和娥儿两人揭嘴磨牙地胡说呢。那娥儿正在河边上洗衣服,挥舞着棒槌将那几件衣服打得“啪啪”地响,于小辉则胯下骑着个自行车,用舌尖将嘴里的带把儿香烟挑弄得左右两头转。

娥儿一边捣衣服,一边说:“小子哟,你怎不来吃老姑姑的奶来呢可不是又让翠花那沤麻坑儿把你缠住了”

于小辉酸不济济地笑着说:“翠花那有你灵动,身不动,膀不摇,一根裤带把汉子拴了个牢,你家的拴牛拳头硬,我哪还敢来呢”

娥儿一听就笑了,一把清水撩过来,笑格嘻嘻地骂道:“挨刀子鬼,没廉耻,讨吃汉还嫌那馒头酸,人家拴牛是那出过钱儿买就的货,哪里像你这偷吃的狗,半夜里来了,鸡叫了走,白吃瓜儿不出钱。”

娥儿一听害了气,操了个棒槌撵过来,笑骂道:“男人里没一个好东西,馋嘴子狗,吃了就要走,要走就说你要走的话,你把我的裹肚还回来。让翠花再给你做一个新的来,金钱穿银线挑,哪达看见哪达好,省得我累了你。”

两个说着便骂骂咧咧转到那旯旮里去了,一时间只把顺喜儿气了个两眼黑黑。

这一天晚上顺喜儿没能睡觉,一肚子心事难出口,只是个叹息。翠花儿没理会,一个人坐在灯跟前,手拿着剪子剪纸花儿玩,一会儿剪个男娃娃,一会儿剪个女娃娃,一会又歪着头儿望着窗户轻轻叹息说:“没意思。”

第二天晚上,顺喜仍然没能睡觉,他有心将一肚子心中事儿说出来,可翠花只唱小曲儿不言传,那小曲就是个难听:

想你想得炕楞楞上爬,

田二寡妇说我害娃娃;

你难我难咱们两个难,

回水湾湾里沤烂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