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她去商场买化妆品,柜上的一管口红也刚好是五十七元。程思思拿在手里犹豫再三,买还是不买买了,这月工资就一分不剩了,不买,姑娘爱美之心让她爱不释手。车间里那些个嘴唇抹得就跟吸了人血似的姑娘们确让人有一种诱惑力。
那化妆品商店的小姐嘴角牵出几丝儿嘲讽,说你买么五十七元呢涉世不深的程思思仿佛被人抽了一耳光的难受。面粉厂效益不好,可这份工作还是她母亲退了休她才有资格进入这集体企业,才有资格成为一名工人。她轻声儿对那同样是女人的小姐说:“请你服务态度好一点。”那小姐说:“要态度好一点,你去当官呀你看周围这些人整天在当官的面前点着头儿哈着腰儿,那态度可以人选孝子孝媳了。你买不买,要买就快掏钱。”
“买,怎么不买,“从程思思背后伸过来一只纤秀的手,那手上捏着一叠四人头,乖乖,好几千元呢。
程思思回头一看,发现穿一身皂色真丝滚边衣裙的刘香丽对她浅浅地笑着,还轻轻地点点头。程思思比刘香丽小四岁,小四岁的程思思也住在古镇棉花巷,一个巷头一个巷尾。程思思儿时就和刘香丽在巷子里用浮碴画“房子”跳,阳春三月在杨柳青青之际踢毽子放风筝。大四岁的刘香丽总是像亲妹妹一样处处呵护着小程思思,程思思被人欺负后,她总是在巷子口堵住欺负思思的人吐几口口水,然后骂道:“你妈的是狗熊,连孤儿寡母都欺负,你还算人么”那阵的刘香丽又有同晴心,又有一股子男娃儿般的野性。
后来,在程银匠死了的三年后,程思思的母亲改嫁了,俩娘母把古镇棉花巷的房产变买了就搬到了县城。从此,刘香丽和程思思就没有再见面。
程思思在化妆品商店遇见了刘香丽,真真是喜出望外,特别是香丽姐手头捏着的那一叠四伟人的大票子宛如是捏着一个人的尊严与命运。刘香丽微笑着对看见钱就态度和蔼的服务小姐说:“小姐,有黛安娜牌的唇膏么”
小姐说:“有黛丽丝没有黛安娜。请问,黛安娜是哪个国家的货”
刘香丽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说:“怎么看你这小姐穿得周吴郑正王的,像是个读了几天书的货,咋个连黛安娜是哪国的都不知道哟告诉你,黛安娜是英国的皇妃,弄醒豁没有”刘香丽还在笑,那笑总让人感觉到有一点儿宛如芒刺在身的那种刺痒痒而不刺痛的味儿。她一身珠光宝气,金耳环金戒子金项链什么的让服务小姐木瞪口呆,使服务小姐有点儿不敢挖苦打击的想法。她就这样看着麻木般的窘迫地憨憨笑着。
刘香丽仿佛在用一只骚味熏人的吹胀了的猪尿泡在拍打着人,让对手不觉痛只觉难受。刘香丽微眯着一双凤眼儿抬头扫了一眼烫金的店招牌笑笑挖苦道:“嗬还称是精品店呢,可精品店连英国女皇专用的口红也没有,嗨,简直太吹凶了。”
她说完又回头笑着对小姐说:“嗨,小姐,看样子你是替经理打工的吧说广州上海开的店都称精品屋精品店多得就如懒婆娘头上的虮子蛋一样多,可人家真二八经销的都是精品,没那个敢打胡乱说乱扯幌子,可你这精品店没有精品呀连黛安娜牌口红也没有。”
刘香丽很阔气地连说连拍打着手里那一叠钞票又连连摇头说:“从广州回到家乡来想买精品却没有,看来只有再回广州买罗,这钱一心一意想让你挣去,可你这店没这本事。”刘香丽说完就将那叠钱放进了她那只精制的坤包里,拉住程思思说:“妹妹,走,等姐下次从广州回来,给你带些名牌化妆品,用这种三四流的歪货擦脸,莫把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擦坏了。”
刘香丽拉着程思思走出了这家店。
程思思说:“香丽姐,我好开心哟,真的。”
刘香丽说:“她妈的,我就看不起这种人,都是中国人,干嘛用阶级敌人帝国主义的眼睛瞧你,真她妈的狗眼看人低,一见钱她满脸都是微笑,都是动人的故事。”
程思思问:“真是黛安娜牌口红么”
“黛安娜牌口红”刘香丽笑着摇摇头说:“那是姐随口胡诌的,鬼晓得有没有黛安娜牌口红。在广州听说有黛安娜内衣,就捡来用用,想不到真把那小姐给镇住了。”后来,程思思和刘香丽下了广州。
两年后,程思思和刘香丽又回到了家乡。这次是刘香丽厌倦了广州跑滩匠似的流浪生活而程思思却是被广州方面的公安人员遣送回来的。广州愈来愈严厉的扫黄打非活动中,程思思被公安在一幢涉外宾馆的七楼704室和一个阿拉伯王族在房间里鬼混,正好被网在公安人员的网中,要不是刘香丽为程思思交了罚款,程思思肯定会被送到广州妇女教养所去劳教三年。程思思除了身上穿的和金银手饰处,从前赤条条去闯江湖,如今,又一贫如洗回来。要不是早先汇回家中一点积蓄外,程思思如何能又在面粉厂呆上一年。后来,她所在的面粉厂倒闭了,她就来到了古镇,想在古镇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
这一切就如冥冥中有人安排一样,程思思回到了古镇,很巧又遇上了正要在古镇冒出个老板头的柯明浩娃想请店员。中国自古就有无巧不成书之说,古镇无巧不巧发生的一系列事实证明了古镇人的既明白又糊涂的猜疑:他龟儿子柯明浩娃,精灵一世的人物,咋球把个精灵人的锛锄脑壳一下子就钻进了刘香丽的裤裆里当成了她尿尿铁夜壶了呢
古镇人至今还没有搞醒豁,也还没搞明白,一心想和于小辉一样在古镇练摊能练出又一个柯财神柯大款柯百万什么的柯六娃很快就会在古镇宛如一颗夏夜的流星一样划过夜空没留下一丁点儿痕迹就消失了。又过了一年,古镇人提起柯明浩柯六娃就一种不清楚不了解的神晴问:“你说的是哪个柯明浩娃哟”知道的说:“他龟儿子活该,人穷生古怪,敢把私盐卖。”
柯明浩娃在古镇消失了,当然,那是后话。
柯六娃虽然舍不得还于小辉那一万元现当当的人民币,但他还是没有胆子吞吃了这笔钱。虽然他几次想吞掉,但他害怕他会和绵远河里的黄腊丁鱼儿一样被一截鸡肠就让你挂上了钓钩。他柯六娃虽有吃诈胡的心肠,绝没有那种和于百万对仗结下梁子的胆子。假如这件事没有刘香丽从中插上一杠子的话,这一万元钱笃稳笃实该他吃定而吃利胡了。刘香丽这利害角色不是她妈轻易能对付得了的,在古镇谁人不识谁个不晓,她黑道赢不了就走白道也要赢的角色。
挨了一顿鬼打
123挨了一顿鬼打
上次的马克事件,虽然柯明浩因祸得福,轻轻巧巧就吃定了那五千元钱,但却被刘香丽暗中支使的几个号称烂龙滚龙的街娃饱饱实实在他身上练了一回拳脚。柯六娃这副身板挨几下揣几脚到也没有问题,在桔树沟有次挑粪水上坡滑了一跤从几米高的岩坎上摔下来,粪桶摔成五马分尸,但他却屁事没有,就扯了几把红锯锯藤泡了两斤纯粮白干喝了照样挑担子上山。
可这次事可忍孰不可忍,钱赔了挨了一顿鬼打不说,那几个烂龙滚龙们让他喝尿,四五个人扯开裤裆拉开拉裢提起男人的玩意朝他嘴和鼻孔扫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十分强烈地浴望:龟儿子们你一个个给老子记住,我柯明浩娃若哪一天发达了,老子不但要让你们喝尿,还要让你们这几个龟儿子们吃屎。那喊声和抱复浴望深深地潜伏在心底,他要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