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对付的,怎么办”一名参领不耐烦的打断道,这局势大家都看得明白,不用费劲说出来。
汤古代没理会这个冒犯,他说这么多,实际上是为了镇定自己的心神,还没等他再开口,刚能派出去的侦骑已经跑了回来,满脸都是失魂落魄的神色,靠过来就喊道:“爷,骑兵,前面也是骑兵,也是骑兵。”
“嚎什么,号丧吗滚回去再看”这压不住声音的吆喝让汤古代和参领们都是大怒,有人用刀,有人用鞭子,直接把人打了回去。
可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时间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汤古代抖动缰绳,驱马向阵前赶去,其他人彼此对视,有人直接就低声骂了起来,不过眼下这情形除了跟着去阵前看,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骑兵。都是骑兵。”上前距离近了,看得多少也清楚些,或者说他们知道侦骑不会骗他们,但总抱着一丝侥幸,现在连侥幸都消失无踪了。
在永宁监城之前,已经有一道黑压压的阵线,那边旗号正在摇动,原本不矮的阵线又是高出一截,久经沙场的众人都知道,这是对方骑兵上马了。
自家亡命奔逃,从复州那边毫无休息的跑到这里,却没想到另有杀局在这边预备,想想自己疲惫辛苦,再想想对方好整以暇的等待,这就让心愈发变得向下沉。
“他们会有这么多骑兵,这些骑兵什么时候来到永宁的,我们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坐在马上的汤古代失声喊了出来。
没有人接他的话,尽管每个人都有和汤古代差不多的疑问,从阵线的宽度来看,永宁城下的马队起码有千骑,这个规模的马队差不多等于几倍于他们的步卒,所需的给养,行进时候的动静,永宁监城距离复州这么近,没道理到现在才发觉,现在才知道。
“后面的马队正在结阵,马上就要冲过来了”在建州女真兵马的后队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喊声,如果是先前,那几百敌骑的动作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慌乱,汤古代所率领的队伍有六千多的规模,又有近千骑兵,几百敌骑最多也就是钻钻空子,真正的威胁说不上,可现在,正前方有过千骑兵以逸待劳,已经形成了夹击的形势。
还没等建州女真的武将们做出决断,却看到前方的骑兵阵线开始动了,彼此千步之遥,缓缓发动到开始冲锋还需要些时间,可大家都知道没办法闪避,一旦横向移动就会队形混乱,在这情势危急的时候,步卒已经不容易约束,万一溃乱起来,那就是骑兵刀下的猪羊,可面对优势骑兵,难道冲上去吗
“诸位老少,咱们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硬冲过去,若是能冲开,那就能打开生路,若是冲不开,拼了也就拼了”汤古代粗声说道,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后退不得,向西是大海,向东是山脉,只有前冲
“冲过去眼前就算是明国的千把骑兵,咱们也不敢冲啊”有一名参领阴着脸说道。
建州女真兵马和明军交战,步卒上大占上风,可骑兵上却没什么优势,充其量占个“多”,因为女真和蒙古结盟,骑兵来源自然不缺,可明军骑兵都是粮饷充足的精锐,真要同等人数下的厮杀,还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汤古代登时大怒,到了这个关头,居然还有人硬顶,他翻手把自己的刀抽了出来,在马上怒吼说道:“我自小跟随大汗征战,大小百余战,从未临阵退缩,你们现在说东说西,难道是要逃吗难道就不怕咱们大金的军法,难道就不怕自家人罚做奴隶吗”
这番话说得其他参领都是大怒,不过汤古代的亲兵牛录却跟在身边,看着自家主子抽刀,他们都跟着动作,一时间杀气森森。
第1378章眼前的铜墙铁壁
正前方的大队骑兵越来越近,轰隆隆的蹄声越来越清晰,连带着这些女真军将的坐骑都焦躁不安,大家都要分神去控制,而女真大队的后边已经有些乱了,那边可没有骑兵去顶着。
“有胆子的,有卵子的,就跟我冲,咱们建州爷们从没怕过“汤古代嘶声大吼道,神态各异的参领们彼此对视,却都是无可奈何的答应了下来。
骑兵本就在大队的前列,他们对迎面压过来的敌军马队心存恐惧,但也还有迎击的念头,一看到主将和自家主子发令,各个呼喊跟随向前冲去。
“骑兵当先,步卒随后,若能冲开,那就冲过去,若不能冲开,那就拼了”命令从前到后传达。
前面有大队骑兵拦阻的消息,女真各营都已经知道,后面有骑兵,大家早就知道,再怎么有自信和勇气,也知道现在是绝境,看着骑兵先冲,整个队伍立刻大哗,天知道这是不是那些老爷们自己先跑了,大伙还迟疑什么,辎重之类该丢就丢,散伙了,也有人还下意识的听令,跟着前面的骑兵马队向前冲。
越是靠近,建州女真骑兵的心越是发凉,这骑兵冲锋,不管开始的阵型多么完备,到最后总会变成中间突起的尖角阵型,而对方始终维持着一个差不多的方队,就这么压了上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已经能看到对面的骑兵样子,果然是那该死的徐州军,这些骑兵身上都穿着铁甲,前排骑兵都平端着长矛,这种阵势看的让人怪异,建州骑兵也是这个打法,用骑枪冲开地阵,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大伙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分明是按照步卒那方阵样式来的。
除了平端长矛的骑兵之外,还有些前排的骑兵将长矛挂在马鞍上,空出来的手举着短兵,难道是马刀或者短斧,可未免太短了些,在马上根本够不着敌人。
一寸长一寸强,单凭兵器的长短没办法定下强弱,可在马上这种没办法灵活腾挪动作的位置,这样长兵器的优势就更大,可以在接敌的时候尽可能早的击中敌人,这短兵器不知道意义何在。
到了这个时候,任何敌军骑兵可能的短处都是胜机,现在已经不敢奢望什么胜利了,只能去保证生机,逃出生天的机会。
“爷,周延家的跑了”有亲兵在汤古代耳边大喊说道,骑马奔驰中的汤古代转头看过去,却发现有几十骑兵簇拥着一名参领打扮的武将向着东边跑去,大队人马进山后会被分割的支离破碎,等于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但几十骑进山逃命却能活下来,到这个关头,恐怕就没有人管大队死活了。
这一支先逃,立刻有人学样,也有人离队转向,有人在队伍中破口大骂,甚至有人抽刀砍杀,张弓搭箭射过去,但根本阻拦不住逃跑。
前面马队崩散,后面的步卒更是毫无战意,看到自家的主子带着亲卫逃散,自家哪还有跟着前冲的决心,都想着散掉跑开。
不过身在步卒大队之中,想要出去不那么容易,万一被人冲撞倒地,恐怕站也站不起来,被人踩也踩死了,而且骑兵进入山地或许能逃命,步卒进山根本就是绝境,再说了,虽然能看见东侧的山脉,但望山跑死马,骑兵可以过去,步卒即便不被大队裹挟,冲出去也跑不过敌骑。
距离拉近到可以看清对方了,前排的建州女真骑兵终于看清了对方斜举着的短兵是什么,那居然是火铳,比和徐州军步卒接战时候短三分之一的火铳。
如果对面是明军,那这短火器就是个笑话,可这火器是这该死的徐州军的,那就让人不能不在意了,这么强悍老到的兵马,这么压迫的阵型,怎么会拿着无用的火器吓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