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芬芳在煦暖日光中愈显艳丽,偶尔有微风拂过,吹得人十分舒坦,每每这时,安坐的慧妃娘娘便轻撩秀发,略加整理,风韵动人。
琼华在一个小亭里静静地为慧妃娘娘作画,神态极为认真。我在一旁等得没了耐心,一屁股坐到了亭子边上。还没坐稳,芰荷便推了我一把,原来她是在提醒我的失态。
“金枝,去给云姑娘拿把椅子来。”慧妃朝一旁的宫女说道,高贵而优雅。
我悻悻地朝她一笑,显得有些羞愧。不过,接下来的事才更该脸红。我竟然坐着打起了瞌睡,这不雅的画面依旧没逃过慧妃的眼,令我好不尴尬。对于这些,慧妃娘娘倒坦然接受,并未对我有所责怪。
“琼华,你怎么画了这么久”回去时,我抱怨着。
琼华冲着我微笑,“今日还没画完呢,估计还要画上一两天。”我听了这话更觉有气无力。比起卫国,这郑国的皇宫透着的压抑气氛要强烈得多,我委实喜欢不上来。
回到府中,正巧被刚到的师傅叫了住。他的甲胄还未来得及换掉,显得甚是俊朗。这种场面,我竟是第一次见到。
“师傅”我笑着朝他走去,心中颇感奇异,这盔甲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穿这战衣了。
我一时移不开眼,两眼泛光地盯着他披着的银色盔甲。师傅则是不甚在意地由着我观察,半响才开口道:“怎地这么晚才回来又上哪儿野去了”他用带笑的眼睛询问着我。
我冲他调皮地笑笑,故意卖着关子,“你猜”
“你的鬼主意那么多,我如何猜得到”他无奈地摇了下头,露出一副“拿我没法”的表情。
其实我也觉得无趣,便一下子将自己和琼华被邀进宫之事道了出来。当我喋喋不休地表达自己反感情绪的尾声时,话却顿了下来。因着我发现,师傅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像是被惊愕住,木然地杵着。
“师傅”我唤了他一声。
他的面色有些凝重,眉毛扭拧着看着我说道:“既觉得厌烦,便不要再去了,我去跟慧妃娘娘请示一下便好。”
“那怎么行,我也不能让琼华一人去呀,她的身子我放心不下。”我向他解释道,“琼华便是我上次提过的那位朋友。”
师傅看了我半响,才道:“她的身子很差么”他的眼神让我有些捉摸不透,像是在顾虑什么,总觉得有些飘忽。
我朝他点点头,顺口便答:“琼华身子极弱,都要泡到药罐子里了。她的腿以前好像有些问题,导致现在也不能多动几步。”
若是我留意到了师傅此时的表情,那后来也不至于被蒙得那么深了然而我没看到的却轻易入了芰荷的眼,她确是比我清醒得多。
、贵妃有请
再一次碰见百里风羽,我以为,又是偶然,可他却说自己是专程来找我的。
好吃好喝地请了我一顿,表达了上次不辞而别的歉意后,又问了我些事情。譬如为何会来到大泱。
“我上次说要替芰荷寻的医女便在裕亲王府,所以便找来了。”虽然我也对上次见面之事甚感好奇,但还是决定不瞎掺合,闭口不提。
“那个,我有一事要劳烦于你。”百里风羽犹豫着拿出一个锦盒,摆在我面前。我一打开,原来是些药材。
“送我的”我嘻嘻地笑着,“我身子骨硬朗着呢,用不着这些的。”
“不我想,让你转交给尹姑娘”
我错愕地看着他,目光相撞,那一瞬我便明白过来,不由地低笑起来,“百里兄真是有心,我又没说琼华姓尹。你难道是一见倾心”
对面那人不置可否,可心中郁结的无奈却深沉得可怕。那绝望从他的眉眼间渗出,从无声的叹息中透出,却又故意让人发现不了。
依了百里兄的嘱托,我将他准备的药材交予了琼华手上,且只说是自己带给她的,并未透露他的信息。琼华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收过去后也没说什么,只那绮心丫头客气了一句“烦劳费心”。
近日,朝廷又发生了一件轰动之事。与七皇子楚锦钰颇为亲近的一位大臣被查出克扣造桥公款,私吞朝廷拨下的银两。事情一经查证,七皇子自己跟着跌了跟头,被皇上责骂了一通
“王爷不必太过忧心,皇上也并未对您有所惩罚,可见他对您还是颇为信任的。”臣子在一旁劝道,但似乎并没起什么作用。端亲王昵了他一眼,显出些不耐烦来,“去查查泄密之人”
“嗯”
“王智做事一向谨慎严密,若不是有人举报,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步田地注意一下裕亲王那边。”
这边谈话的同时,裕亲王府也确有人来访。景行在门外守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依旧岿然不动,持剑挺立。门一开启,里面出来一人,神情颇为慌张沮丧。迎面见着拿着剑的景行,一下子便耷拉下脑袋,疾步从他身旁走过。
景行向着他的背影望了几眼,又回过头进了屋。
“王爷”
“派人在半路上动手,不留活口。”冷清的语调不带半分情绪,淡淡的,轻轻的。
再次进宫是在两日后,同样的是为慧妃画小像,我也同样跟了去。
花园里起初还挺清净的,只偶尔有稀疏的太监宫女经过。
“慧妃姐姐”娇滴滴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一个衣着鲜嫩的女子朝着我们走来,笑得极其灿烂。一看她身后带的人便可推断,定是妃嫔一类的。果不其然,她一来,慧妃便招呼起来,“妹妹”、“妹妹”地亲切着。
这下子,作画之事终被打断,我与琼华不得不退在一旁,听着她们虚意的热络。渐渐的,这小小的花园聚集起好些妃嫔,真是五颜六色,尽展其妍。
最后大家只得挪步进了殿内,连我与琼华也被叫了进去,实在不好推脱。可我们这身份也实在尴尬,与嫔妃们平起平坐不够格,只得勉强坐在最边上,别扭至极。
“这两位是”还是不能避免被人问道,只是众人的眼光齐齐投来时,仍是有些适应不了。
这儿嫔位最高的“主人”慧妃娘娘于正位上笑着说道:“都忘了介绍了,方才为我作画的是尹琼华小姐,她旁边这位名为云玖镜,可是云将军的女徒弟哩”
众人眼色略变,透出一股惊奇来。然而,当琼华也偏过头来这样看我时,我才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我朝她们轻笑,尽管表情僵硬。目光与琼华触碰时,我愈加恍惚。她眼里泛起的幽光似要把人吞没,有些令人难过,亦令自己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