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一个夜晚,便会自己落泪,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
那时候,亦珩会细心地为我擦拭泪水,整晚待在我的身旁。即使拖着那样的身躯,也不会觉得疲惫。
来到谷里已有半月时间,日子出奇的平静。赵亦珩不知使了什么法,竟真的找到了这样的去处。无人空谷显得十分幽静,并没有外人进入。在这里,便真的只我们二人。
可这两人心中却有着太多的心事,连赏景也极不认真。有时候目光突然的相碰,竟也会觉得刺痛。这几日里,我们过得并不快活。
我的心越来越沉寂,如死灰一般,连风也吹动不起。若是那人有心找的话,此刻应当就在我的身旁。然而从他那时的答案,我便早该知道,不该抱有希望。
可是,现在的我还有事要做
在居住的木屋,我将纸条放置在了桌上。亦珩见了,便来到了上面写到的峡谷处。
春花烂漫之地被清秀的山环绕,鸟稠声辗转入耳。平坦的空地一片浓郁,不知名的野花开得很是尽兴,引来了粉蝶翩翩。
一名白衣女子在当中站着,持剑飒爽。赵亦珩远远见了,心中很是愉悦,面上亦显出欣喜来。
起剑,挽一个剑花。丛中女子身姿翩然,一抹白影与身旁的花草衬出些无暇之美来。身形很是畅快,回身,跃起,挑剑,每一处皆是尽态极妍。女子的纤细柔美中又带着不俗的风发意气,叫人挪不开眼。
赵亦珩的眼中所波动的,是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将每一个身影都印入脑海,此生难忘。
收剑。我笑容满面地朝他走去,一步一步。这大约是我此生走过的最长的距离,若是可以,我多么希望就这样走上一辈子。
他见我走近,笑意愈深了。
“怎么样我虽说跳舞不行,但这舞剑还是极好的。”我虽是笑着,心里却仍显苍白。
他轻笑一声,“说吧,你偷偷练了多久”
我有些震惊,他竟知道,这是我煞费苦心练得而成。没等做出反应,他便上前摸了摸我的发,眼里尽是爱怜。这丫头,也真是可爱他着实被感动了一番。
我望着他的眼,有些不敢相信。心里的悲凉愈加深沉那一瞬,我屈膝跪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却十分惊异地看着我,无论面部或是手上,都变得很是僵硬。
埋下了头,我将方才的剑递到他的面前,双手呈上。决绝道:“你杀了我吧”这是我的罪,本应由我偿还。
面前之人久久地站立,一时间没了反应。他又怎会不被触动 ,只是觉得心被狠狠地扎了几下,疼得喘不过来。凝着她,有种说不出的哀楚。为她心疼,也为自己悲哀。
我却又抬起头来望他,垂下泪来。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活”悲痛着眼固执地望他, “反正我的命也不值钱,你就毫无芥蒂地拿走便是。我死不足惜。若是你觉得这还不够,我会在地府里等着,来日你到了那儿,再来找我还债。”
赵亦珩却显凄然,他垂下眸子凝视着我,眼里浮出不可名状的悲伤的神色。他沮丧地说道:“你明知道,我不会把你怎样。”可是,却还要这样苦苦相逼。到底是谁更凄惨
他丧气地转身欲走,却又在下一刻回过身来,把想要自行了结的我阻止了住。
“你在做什么”他似乎很是愤怒,责怪的语气却是我从未见过。钳制住我拿剑的手,他红着眼看我,良久,才道:“你听着,若不是我亲自动手,你即便死了,我也活不成。”
终于转身离去,留下颓倒在地的我。他曾说过,自己的母后便是被皇上亲手杀死。原来如此,原来这么残忍,竟要亲手将自己所爱之人杀掉,才能保全自己。我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心头更添悲凉。
楚暮整整昏睡了五日,在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他又见着了那名女子。她一直在树下弹琴,看不清容貌,而他却在远处默默地聆听。走近过后,那抹身影便会消失。
这个梦反反复复地循环出现,无论怎么做,他终究见不到那人的真容。可那种令人心疼的感觉却又真真切切,让他觉得,自己与她之间冥冥之中有着关联。
终于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处在陌生的环境中一间空旷的屋子。
阿镜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急切地想挪动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隔了一阵,外头终于有人进来。
云流影
他冷眼瞧着床上之人,“王爷不必费劲了,你身上的穴位皆被我封住,这几日便在这里静心养伤罢你的婚礼也已有人在筹备了。”
楚暮闻言一惊,看来父皇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强迫他和羽卿结亲。这样做却全是为了断他的念想。如今的情形,更遑论找到阿镜。
“阿镜呢”
云流影看着他,顿了顿,道:“你放心,她不会有危险。”只等赵国太子一去,他便会去接她而回。到时再为她寻一个清静之地,过着没有眼前这人的生活。
楚暮明白他话中含义,也即是说,他已找到了她。或者应当说,现在只他一人不知阿镜的下落,连他的父皇肯定也早便知道了消息。若是赵亦珩死去,阿镜的处境就会极为危险。
却让他怎么放得下她阿镜伤透了心而离去,如今却在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他们到底还要这样折腾多久错过几次然而即便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他仍要她回到这里。他早便下定了决心,这辈子抓着她手便不会再放。
他的爱,覆水难收。
傅羽卿探望过楚锦钰后,收到消息便来到了宫里。
皇上只说裕亲王已回国,却不透露他在哪里。而这场婚事却突如其来,连那人的人影也没见到。这其中又有怎样的隐情
她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女不想嫁与裕亲王,况且裕亲王也并无娶我之意。”那人很早之前便已经向自己说明,如今这场婚事完全没有来由,况且又为何这般急切,要在几日之内便举办下来
“在你及笄之年,他便该娶你。如今迟来了两年,却也算是亏欠了你。”皇上所言是指裕亲王刚回大泱之际,那时爹爹便已提及,皇上有意将自己许配给三皇子。而后来却因为要以婚事为饵,攻下姜国。如此,便耽搁了下来。
她先前一直不知,子修对于那位姜国公主是怎样的感情。只是当他回国之后,却一日比一日阴沉,没有半分喜悦之姿。那时,她或许猜出了些什么,却并未言语。直到某一日,他突然恢复如常,这才打消了她的疑虑。
“他的妻子,只会是你。”皇上没有半点动摇,这倒令傅羽卿有些苦恼。嫁给子修是她毕生的心愿,而如今,却觉得若是嫁给了他,只会令自己也令他更加凄凉。
如此,又为何要让两人都不堪下去
回到木屋,却见赵亦珩摔倒在地。我连忙动身前去扶起,他却苍白着脸,笑着说“没事”。
将他扶到凳上,我为有些咳嗽的他倒了杯水,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心里异常难过。不由地握住他的手,我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亦珩,我们不要再待在这里了,我们到外边去寻医。这世上神医那么多,怎么会没有一人能治好你的病我们出去,好不好”说着越发控制不住,泪水快要流成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