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学捕捉到了这唯一的眼神交流。
那是何等复杂的目光啊
夹杂了愧疚、难过、无助、绝望、悲伤、惶恐、惊惧、担忧等等诸般情绪，都是昨天家访时，她还绝没有过的情感汇集。
昨天，她虽然也有些怯懦怕生，却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冀。对可以继续读书，表现出了毫不掩饰的欢喜雀跃。
然而，仅仅是一天过后，她就有了这样复杂的情感。有着这样巨大的改变。
发生了什么事
陆非，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昊学已经可以基本断定，正是那位大牛小学的校长陆非，在背后捣鬼，而且极大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自己对他产生了某种怀疑。即将进一步展开调查。
今天小雪的这番话，就是他抢先出招
这一招，怕是不太好接。
宋佳雪的话，没有人打断，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看着台上的这个无助的小女孩，等她说出到底是什么困难，也好尽自己的一份力。
宋佳雪开口了：“我不能继续读书了，我只希望我的退出，不会给学校、给家乡带去什么麻烦。请大家谅解我，我只是一个孩子”
嗯
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不懂啊
众人都有些愕然，怎么就不想继续读了
现在大牛小学新校舍建设在即，正是最好的时候，反而不想读了
还是因为家庭经济的缘故吧
可是，又说希望不要因为她的原因，给学校带去什么麻烦
那又有什么麻烦
就有人高呼道：“小雪，你家里的事儿不用担心，明年我帮你爹种地，你好好读书，莫忘了你老李叔就是啦”
宋佳雪摇摇头，忽然又涌出泪水来，“谢谢大家可我真的没法念这个书了，对不起大家，或许学校也没法继续修建了，真是太抱歉了，对不起同学们，对不起老师们”
宋佳雪向台下深深鞠躬，随即转向主席台，向陆非等人鞠躬。
这是昊学又一次对上小雪的眼神。
他看懂了。
他知道，小雪真正道歉的对象，正是自己。
这个孩子，背负了身不由己的沉重悲哀，今天她在台上的一切表现，都是出于他人授意。
唯一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只有这两次眼神的交流。
呵呵
昊学陡然怒火中烧，无可遏制。
陆非
不管是你，还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什么更高层的领导都好。
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冲着我来，要这样为难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
出招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仗恃，可以真的一举把我迫入必死的局面
摸了摸兜里天剑的牌牌，今天就算是大开杀戒，也自有刘小宇为自己收拾残局。
昊学心中杀机涌现，目光冰冷地扫过台下，寻找有威胁的存在。
今日既然图穷匕见，想必是做好了对自己一击必杀的准备。
先站在道德制高点，然后武力擒拿
嘿嘿
要对我动手，可还得看你有多大本事
然而，片刻后，昊学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陆非做事，还真是有点谨慎。
他稍稍认真辨别，台下当然大多数是不明情况的学生家长，然而却有不少于20个形迹可疑的人，身边并没有孩子跟随，手揣在兜里，显然是握着某种武器。
在现代社会，那几乎没有其他的可能，必然是手枪
超过20把手枪的指向，就算昊学身怀凌波微步，也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第665章刚正面
“我是个自私的人”
小雪的声音楚楚可怜，成功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听听这个可怜的女孩，怎么“自私”了
“作为女孩子，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不愿意牺牲自己来改变学校的面貌，所以对不起大家了可能因为我的原因，我们的新学校没法继续建设了。昊学神色未变，他已经大概想明白了陆非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给自己泼脏水，既然已经通过他的某种见不得光的方式搞定了小雪，那么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对十几岁小女孩起了色心的恶魔。”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身处局中，有这么快的反应。
此言一出，再次满座哗然。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因为家里穷念不起书”
“是那个姓昊的他出资建校，居然是要霸占人家十几岁的小女孩做条件”
一下子就群情激奋，所有人的目光，不是看着可怜兮兮的小雪，就是冒着怒火盯紧了同样在台上就坐的昊学。
小雪的声音还在继续，把事情说更加明白，“昨天，昊老板去家里找我。”
“是的，我亲眼看到他进过小雪家，就在昨天上午”
小牛屯一共也没多大，这会儿还是冬闲的时候，很快就有邻居说话，证明了这一点，像是更增强了小雪话语的真实性。
“昊老板说，可以让我继续念书，还给我留下一大笔钱，他走后我数了数，是十万”
哦
台下一再波动，被这惊人的数目吓了一跳。
十万
小牛屯的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往往只有几千收入，还得是赶上好年景。的确不乏外出打工的，一年到头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结余。也不过是几万块上下，这还得是不生病不买大件。
现在这个姓昊的年轻人，去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家里，一出手就是十万
这是为什么，为了助学可他已经拿了百万出来修建校园。要说困难。小雪家虽然算个代表，可也不是小牛屯唯一读不起书的孩子，为什么其他家都没有，单单给小雪送了十万
其中有猫腻
此时，陆非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很“恰当”地问了一句，“嗯小昊，昨天上午你去小雪家，给她送钱了”
这个问题是代表大家问的。虽然宋佳雪言之凿凿，但是当事人总也可以辩解。
“是。”
昊学面色沉静，知道陆非既然安排下这场局面，不会让自己有辩白的机会，但还是如实说道，“我见小雪家贫苦，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这才留下钱来，让小雪可以继续完成学业。”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