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听说县中常夸他是个无为而治的人。”
无为而治,马越笑了。他不知道鲍出是不是真的明白无为而治的意思,老子学说中的无为而治出自道经,并非是什么都不做,只是不多加干预民事的意思。马越在意的是这个县令是否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什么都没做呢
“杨氏,就是长安令杨党、新丰令杨芳他们的家世,世家大族吗”
鲍出皱眉说道:“那倒不是,最开始也就杨党在郡中任职,家里穷困潦倒,霸陵杨乡人罢了。后来慢慢的族中子弟受举荐的就多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听说现在杨乡清一色都是青石宅邸,很是富gui。”
马越轻轻点头,他大概明白了,这个霸陵杨氏跟弘农杨氏没什么关xi,只是小人物翻身改biàn宗族的励志故事。
他的亲身经i,这个时代出身卑贱的人要想翻身难于白日飞升,他是万万不敢小觑这些人的。
“文才,这样,眼下我真有件事要拜托你身边的弟兄们。”马越皱着眉想了想,指着府外说道:“长安城有许多宅邸都超出正常礼制,过两日便委屈文才扮作我得随从,一同将长安城转一圈,你则记下那些宅邸,派些人手平日里盯着都是些什么人,谁家的宅邸,爵位几何。”
鲍出点头,眼底带着一丝愕然,当初孙毅在家中对于这次京兆府君的邀请援助,他仍jiu以为是买凶杀人之类的事情,毕竟他是个游侠儿,眼界就摆在那里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听了马越的要求,让鲍出脑袋里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是几个意思
见鲍出应下,马越笑着起身,对二人笑道:“如此那便没什么事情了,二位便在这里聊聊吧,文才若是需要将兄弟接到京兆府也可以。那我便先出去了。”
出了官寺,刘仲正闲着在院子里整理行装,他们的刀剑甲胄都要擦拭,马越便叫他起车驾去九市买些日用器具与买些仆人。
这一帮大老粗论起勇武一个比一个强横,但吃饭这种事情,又是一个比一个差。
马越则依旧读着没看完的县志。
转眼又是几日,又到了清明前后,今年,他没办法再去彰山脚下的孤坟祭拜了。
自年出头起,朝廷的人事变动过于频繁,东西二北的战事初定,幽州的叛乱被成功击退,凉州叛军则被州府拖在西凉内部。
幽州的那个张举张纯口出狂言要代替汉朝,眼下他们虽未授首却被击退,刘宏一封诏书梁鹄便被迁回朝中,重掌尚书台。诏书还没传到幽州,消息就先入了马越的耳朵里。
马越对这个消息喜不自胜,执掌尚书台的三位尚书令一位是冀州战场上的老上司卢植,一位是岳父裴茂,一位则是宛若生父的先生梁鹄。
接替梁鹄为幽州刺史的,是朝中宗正,刘虞。
凉州主将,太尉张温也因驻兵陇关无用而被朝廷罢免,调为司隶校尉,马越的直系上司。
千里路遥遥,诏书传至幽州。
梁鹄跪地谢恩,接过诏书自有下吏招待天使,再度起身的梁鹄面对客居一年的幽州刺史府,长出了口气。
这一年对梁鹄的改biàn很大,张举起十万乌桓骑几度于长城以南长驱直入,三度下幽州,甚至兵围蓟县。梁鹄的生活想安定都安不下来,幸于马越留下的程立与安木徐荣及刘备公孙瓒等人戮力才有惊无险脱离危局。
终于,要回去了
第三卷桀骜不恭第一百一十六章司隶张温
马越在长安城外迎接新任司隶校尉张温时,还没等到张温,却见到了三个情理之中却又在意iào之外的人。
彭式回来了,带着两个马越从未见过的年轻人。
“主公,我回来了。”
“河东裴徽,携二弟拜见京兆尹。”
“阿仲,辛苦了。”马越回礼,眼神放在二人身上便难以挪开。裴徽看上去年纪比裴潜稍小一点也是二十三五岁的模yàng,不像裴潜那样看上去贵气逼人。一身素色罩袍眉间透着丝丝锐气,面容上却是低眉顺眼的。看上去有一种矛盾感,却并不令人厌恶反而有一种想要了解他的冲动。后面少年就要小上不少了,还尚未加冠。一双眼睛像极了裴莺儿,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突然间看到似曾相识的面容,巨大难过穿过心头重开封尘记忆的铜门,奔涌而出。
马越看着他们二人很久,方才将拱着的手落下,不言片语眼底便起了一层雾气,闭眼一息之间回首摆臂,宽大的袖袍指引着城中京兆府的方向,裴徽再向马越看去,那眼底的一丝柔情转瞬之间便已被隐藏起来,换上了饱含热烈却不是矜持的脸庞。
“二位不必多礼,即为一族为何生疏,阿仲,先带二位公子入府休息。”马越深吸了口气有些抱歉地说道:“职位在身,司隶校尉即将至京兆春巡,恐怕冷落二位,君皓万分抱歉。”
裴徽不以为意地摇头,带着裴绾跟彭式向着城中走去。
待二人离开了,马越坐在城门口柳树下,这才闭上了眼睛。
只是匆匆一眼,他便知道,这两个人,是裴茂生子中的庶出二子与四子。
裴莺儿,也是裴氏庶出。
他们一个是莺儿的亲哥哥,一个是亲弟弟。
嫡出的裴潜与裴莺儿尽管同父,但二人面容其实没有多大相似,对马越伸出援手的二裴却是不同。
若非亲身经i裴莺儿的事情,初次见到与裴莺儿眉眼极其相似的裴绾他恍然觉得五年前冲冠一怒的原因只是一场噩梦。
这是莺儿的兄弟,亲兄弟。
杜畿与孙伟站在柳树旁,看着树下的马越满面衰败,杜畿转头对孙伟小声问道:“府君这是怎么了”
孙伟摇头,他去年才跟随马越,之前的事情他都不了解,当然不知道马越心头的难过,甚至说根本猜不到。摇着头对这个不认识的京兆功曹微微耸肩,一言不发。
杜畿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孙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京兆尹身边的人怎么都看起来比自己还难相处
马越藏在官袍宽大袖子中的双手无意识地在袍子上蹭了蹭,像是满手的汗水一般。
往事历历在目,马越从未忘记陇县刺史府数年前充满了旖旎的夜晚对月长歌,也从忘记他唯一一次抱起裴莺儿时满眼的鲜红与血液黏在手上粘腻的感觉。
不知彰山荒坟的那棵槐树是否亭亭如盖,他也没忘记,莺儿说他是个英雄,他便立誓要做这天地间的大英雄。
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