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气道:“小娘子,给评评理。”
“对着呢。”
巧思也追上来,看着桥游思,软软的道:“桥小娘子,我家小郎君常言,世不辩则不明,是以婢子斗胆,请桥小娘子给评评。”
两婢都将眼光投向娇弱的小娘子,希冀小娘子给个说法,而巧思的眼神隐含深意。
桥游思将小手炉慰到胸口,看了看两人,笑道:“巧思之言,存于本、末之间,暗合有、无至理,可见华亭刘氏家学渊源,而此言足见巧思心思缜密擅辩,若加以深习,想必又多一妙音。”
巧思眉色极喜,端着双手,深深的朝着桥游思万福:“谢过小娘子,巧思不敢当小娘子之赞,此言,乃是小郎君昔日所言。”
晴焉皱着柳眉心想:莫非,我真的是个蠢婢急急的问道:“小娘子,那,那我呢”
“晴焉”
桥游思浅浅一笑,两汪镜湖顿时泛起涟漪,柔声道:“晴焉之眼,擅捕于神,见乎于形,心若澄镜则明,故而,晴焉可与我学画。”
“真的么”晴焉愣愣的问。
桥游思未答,捧着小手炉俏俏迈步。巧思从晴焉身侧经过,皱了皱眉,轻声啧道:“桥小娘子怎会有你这样一个蠢婢呢”
“巧思”晴焉气得不行。
“怎了”巧思顿住身子,慢慢回身,歪着脑袋问。
“哼,我不与你辩”巧思便是晴焉的克星,晴焉自知斗不过她,好生无奈,拽着裙摆,飞一般的绕过巧思,追小娘子去了。
“晴焉,等等我”巧思心想:这个晴焉虽然蠢,可是挺有趣的。娇声唤着晴焉,提着裙角,追了上去。
待她们三人一走,树后转出了刘浓。
他来时,正好听见二婢问桥游思,遂也想听听桥游思作何以解,故而匿身于树后。听得桥游思三言两语便将这难题解了,心中不由得暗生佩服,此题看似简单,实则不然,若非那等心洁而明透之人,断难做到两全。
桥游思,怎生一个桥游思莫非,你的眼睛便不沾烟尘乎
眼乃心之窗,为何时尔窥之
思及此地,刘浓摇了摇头,每次面对桥游思,他都感觉到对面端坐的是一面镜子,那镜子倒映着他自己,镜中之人时尔陌生,渐或熟悉,让人极不自在。而这面镜子也不知有意,亦或无心,总喜欢将眼光投于四处,捕人心神。
“非也,应是我心有暇”洒然一笑,抬着右手看了看手掌边缘,剑眉微皱,瞅了瞅那缕雪魂消失的地方,撩起袍摆,竟寻着林中的足迹,追了下去。
“小娘子,小娘子快来看”
晴焉蹲在树下,以一根雪枝刨着甚,不多时便刨出了个小坑。巧思蹲在她的身侧,催促她刨快些。桥游思捧着手炉走过来,雪洞越挖越深,一只小兔子的头露了出来。
“是只幼兔。”巧思将小兔子捧在手中,眯着眼睛端祥。
晴焉嘟嚷道:“是我捉的。”
巧思驳道:“若非我指给你看,你能捉住”
“哼”
“桥小娘子,给你。”巧思理也不理气鼓鼓的晴焉,见桥游思仿似也极喜这只小白兔,便将手中的兔子递过去。
桥游思接过小白兔一瞧,但见那小兔子身子虽然僵着,殷红的小眼睛却缓缓的转动,心中一阵怜惜,将小兔子偎着滚烫的手炉,少倾,兔子的身子便被手炉灼暖了,软软的,绵绵的一小团,桥游思捧起小兔子打量,眼睛半眯,似在与梦中之兔作比较。
殊不知这小兔子刚缓过劲来便不安生,在她的手中挣扎,“嗖”的一声,窜了起来,桥游思赶紧用手去捕,奈何的她的太小,挥了两下没捉住。
“别跑”
小兔子落地便奔,晴焉提着裙摆便追,桥游思一颗心怦怦乱跳,巧思则参予围堵。兔子跑的是弧线,晴焉避之不及,与围过来的巧思撞在了一起,抱成一团。
“咕咕”
小兔子回头瞅了瞅滚在雪地中的晴焉与巧思,竖着耳朵尖叫,而后撒腿便跑。桥游思见它小小的身影窜在雪地中,不知何故,心中揪得慌,捧着手炉跟着追。
“咕”
“别跑了,你会冻坏的”
“咕咕”
桥游思踩着蓝鞋子,越追越远。
“放开我”
“蠢婢,你先放开我”
而这边厢,巧思与晴焉仍滚在雪地中,晴焉抱着巧思的腰,巧思搂着晴焉的脖子,你瞪着我,我盯着你,谁也不肯先放手。
“嗯”
一声重重的干咳,月白的袍角浮现在两人侧面。
“呀,小郎君。”
“刘郎君”
巧思赶紧一把推开晴焉,翻起身来,拍了拍裙角的雪,又理了理髻上的步摇,这才弯身万福,抬头时却未看见小郎君,喃道:“耶,人呢”
晴焉翘着嘴巴,说道:“你家小郎君追我家小娘子去了。”
巧思细眉一扬,淡声道:“非也,后山有梅,我家小郎君定是寻梅去了。”
“不与你辩”
晴焉拍干净身上的雪,便欲去寻自己家小娘子,却被巧思一把抓住,晴焉怒道:“巧思,汝意何为心里暗恼:这个巧思,为何与我过不去
“蠢婢”
巧思却并未生气,低低笑骂,点了一下晴焉的额头,而后指着桥游思与刘浓消失的方向,轻声道:“我家小郎君寻梅,你家小娘子追兔,你和我跟上去算甚快与我一起去见主母。”说完,拉着晴焉便往回走。她虽然俏皮,可是心细亦如其姐,两日来,主母待桥游思的呵护,她可都看在眼里,心里酸酸的不服气,不过,还是挺喜欢这个不偏不颇的桥游思。
“咕”
雪林中,小白兔浑杂于雪,桥游思紧紧的盯着那会跳动的雪团,深怕一个不留神,它便融在雪中不见了。而小兔子到底将将才暖了身子,渐渐的力有不继、越奔越慢,眼看要被桥游思追上,待到一株树下,小兔子蹲下来,转动着朱红的眼睛。
“莫怕”
桥游思叠手叠脚的靠近它,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
“咕”
便在此时,小白兔倏然一声尖叫,转过身子,后腿猛地一蹬,竟蹬起一蓬雪,瞬间便迷了桥游思的眼,更有一些雪粉渗入眼中。
“莫怕,莫怕”桥游思眨着眼睛,雪融于眼即为泪,泪水顺着脸颊而下,而她却犹自扑向那受惊的小白兔。
“咕咕”
小兔子乱跳,不让她捉,她挥着两只小手,东扑西扑,继尔,那兔子眼见无路可逃,竟在她的手背上一踩,跃过她的头,朝着后面急奔。
“咕”一声声响悠远。
桥游思半眯着眼睛,起身便追。
“不可”
“不,不不可”
桥游思迷糊着眼睛,听得大喝愣了一愣,脚下却突然一轻,身子紧接着一歪,朝着下方便坠。便在此时,一道月白人影大步流星奔来,欲拉她,可是已然来不及,剑眉一簇,未及多想,纵出身子,将正飘飘往下坠的桥游思揽入怀中。
呼呼
风声响在耳际,刘浓心中惊骇无比,幸亏他见机得快,于箭不容发之际,伸手抓住一根斜伸的松枝,而身下则是幽暗不见底的雪洞,桥游思伸手摸了摸眼睛,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