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匪,若不结阵相抗,尔等难逃一死白袍,结盾阵,直抗。客军,拔刀列中。桥氏部曲,引弓于后。敌匪人数不多,我等齐心一致,足可却敌”
“桥匡,速速听令”桥游思钻出牛车,站在车辕上,捧着小手炉,面色微白,眼神却极其镇定。
“是,小娘子”
桥匡当即领着三百部曲,携助推车驱牛,以及列阵于巨盾白袍身后,勉强形成一个半圆阵势。而祖约军亦辩清来骑只有数百,心中稍安,纷纷列于阵中。
见势,革绯身子一跃,闪下车顶,抱着桥游思的腰,不由分说的塞上马背,随后纵身上马,欲提马缰。
桥游思在她的怀中,惊道:“革绯,何往”
革绯低声道:“桥小娘子,敌匪身后尚有大军,为今之计,革绯唯有携小娘子撤离”
“游,游思若走,敌情未明之下,军心必乱四野开阔,溃败之时,恐难成逃,尚为乱军践踏”桥游思挣扎着,手炉滚入草丛中。小女郎乃棋中圣手,岂会不知势与事
“唉,桥小娘子”
革绯一声幽叹,她如何不知,此时若撤,势必如裂山溃崩,但
“轰”
便在此时,两方骑军已然对撞,白袍与敌军滚落如雨。此番北来之白袍并无骑军,虽然装具精良,但以一敌五,瞬间落在下风。
“哈,哈哈,华亭白袍,不过如此”童建扬刀大笑,引军撞向五百步外稀落的阵势,目光死盯着隐隐约约的小女郎,神情狰狞。
“未必”
若洛啐出一口浓血,瞅了一眼身后,方才那疾促一撞,一百白袍已去两成,且被敌骑剖作两半,迫在眉睫,来不及思索,拔转马头,纵声叫道:“后队作前队,冲阵,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八十白袍狂吼着,从两翼斜贯犹若两片薄刃,插向一团刺猬。
童建眉头一皱,拦腰中戳,若不拍死此附骨之蛀,后续难继,骑军恐尚未接临敌阵,已然被凿乱,当即扬刀大叫:“斩此白袍”
霎那间,数百骑军便若刺猥抖刺,身子猛然一暴,尖刺,袭向两翼。
“杀”
“斜盾”
长枪疾刺,微微泛红的手盾一晃,顿时晃得几骑眯了眯眼,将刺来的枪尖格开,若洛一声大吼,长刀一闪,砍翻一骑,纵马中突,高声呼道:“对凿”
两方同凿,短兵交接时,片刻之间,白袍又落二十余骑
“呜,呜”
恰于此时,鸣金号角响起,若洛翻飞一头,冲出十丈外,疾疾勒马,匆匆回首,只见已方阵势中,雪纱荡漾,柔弱的桥游思立在牛车蓬顶。
东面,滚出一道黑浪,愈滚愈粗
“驾”
落日坠西,拖着红黄光芒,似欲将草野一把火燃尽。郗鉴眯着眼睛,暗觉草野尽头状若火气升腾,隐有余光盎煜。当即便令侦骑飞速查探,又命两百铁骑牢牢护住马车,缓押于后。
郗璇探首出帘,遥了一眼前方,心中也生惴惴,皱眉道:“阿父,何不就地宿营”
郗愔勒马转了一圈,看了看四周,沉声道:“阿姐,兵书有云,切忌背敌宿营。而今之势,三面平阔,唯东呈斜,不可扎营”
郗鉴见女儿神色略显不安,便捋着胡须,安抚道:“稍加忍耐,待却此东势,再行宿营。”
“哦”郗璇缩回脑袋,她不懂兵法,一个念头却突然钻进心中:若是他,必懂
一炷香后。
“蹄它,蹄它”
马蹄轻疾,渐行渐近,郗鉴心中却愈发忐忑,多年戎马枕甲,敏锐非常,总觉前方有异。
“报”
侦骑风速反插,高声叫道:“回禀将军,前方,西南向,七里外,两军交战,势如水火,一方着白袍白袍阵势,岌岌可危”
“白袍,瞻箦部下”
郗鉴神情大惊,眉头一凝,瞬间作决,喝道:“李闳何在”
“李闳在”先锋骑将李闳,身高七尺有半,顶盔贯甲,状若铁山。
“纵军疾赴,驰援白袍”
“诺”
昌氏坞堡,乱作一气。
昌任看着堂下争吵的两方,眉头越锁越紧,坞民无意探知,南向八里外,有两军正行交战,其中一方身着白袍,白袍,那是江东之虎的部下。而另一方,身披晋甲,乃是祖逖部下。
长子昌许力主支援南来白袍,挺身于堂中,团团一揖,大声道:“诸位叔伯,刘殄虏早已有言,昌氏与刘氏当世代交好,而今刘氏白袍被困于野,我等岂可安坐于此也”
次子昌漠,冷笑道:“大兄荒谬袭击刘氏者,身披晋甲,方圆数十里,唯有童建宿军于坞。若援刘氏,岂非与祖豫州为敌”
昌许反唇相讥,怒道:“护持白袍者,亦有晋甲也由此可知,此事,定非祖豫州之意也”
昌漠冷声道:“两方皆有祖豫州部下,于我昌氏而言,理当作壁上观。大兄若欲支援,自可单枪匹马,支身而往。然,切莫言乃我昌氏所为”
“竖子,汝心已尽黑,只知为胡遒弥心置祖宗于不故也”昌许满脸涨得通红,颤抖着嘴唇,一把拽起身侧胡凳,欲执凳砸之。
昌漠并不惧怕,反手擒起一根木棍。
“唉”
坐在明堂外围的昌华悠悠一叹,知道再论已是无果,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出了大堂,唤过部曲首领,令其携曲而随。焉知,那首领却吞吞吐吐不欲往。
昌华冷冷撇了一眼首领,阔步急迈,来至坞墙,叫道:“且随我来”
墙上的百余部曲皆惊,那首领又急冲冲奔来,嗡声道:“小郎君,未有家主之命,部曲不可轻动。”
昌华嘿嘿冷笑:“昔日,尔等奉石勒之命,与二兄劫掠南逃士族时,可有奉家主之命”
“这”
“退下”
昌华猛然一声大吼,喝得部曲首领倒退数步,他趁势踏前一步,环指部曲,冷声道:“尔等,皆食我昌氏之粟,岂可不尊我令切勿忧心,祖豫州命童建宿军于田,童建擅离岗守,已是魉心叵测。而今,拦野肆杀,足见其心之野。若从我杀匪,稍后论功行赏”
墙上部曲神情顿变,昌华将袖一挥,叫道:“速速随来”
“轰隆隆”
恰于此时,北面马蹄雷动,滚声如潮。昌华奔向北墙,迎目一看,只见白龙卷来。当先一骑,倒拖八面剑槊,余日衬刃,寒光闪烁。
“昌氏,华亭车队可至”来骑奔势不停,放声大吼。
昌华振臂叫道:“来骑速速往南,八里外,正行交兵”
交兵
刘胤心中霍地一沉,继而勃然大怒,虎眼直欲喷火,猛地一夹马腹,剑槊指南,吼道:“全速,全速挡者,莫论何人,即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