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吧。”她弯着似月的眸儿,雀跃地唤着他。
两人在树顶放起了纸鸢,即使不用奔跑,纸鸢也能随风飘起,翱翔在蓝天,百里孤顿时咧嘴一笑。
那天,是他第一次下山,便交到了朋友,一个爱在榕树顶放风筝的小姑娘,他唤她月妙妹妹,那也是他第一次放飞纸鸢。
连续好几天,他们都约在榕树顶愉快地玩耍,月妙会从家里带来好吃的糕点还有糖果,那些味道也是百里孤从未尝过的。
又是一个黄昏时刻,天空飘着一只凤凰纸鸢,无云的地方,已是深蓝。转眼间,天际开始泛出微红,轻轻地,比天上的云丝还要淡,此时太阳的周围,被云霞披上了一层彩色的余晖。
“百里哥哥,你住在山里吗明天我去你家玩好吗”月妙含着糖果,绵绵的话语甚是可爱。
“我没有家,也没有爹娘,我一个人住在山洞里。”百里孤淡淡地说着,“两年前,我被他们弃在山里就再也没见过。”
“啊你不觉得孤单吗”月妙偏着小脑袋,“那我明天去山洞找你吧。”随即给了他一个最天真的笑容。
天色慢慢暗下来,风越发地强烈,月妙认真地看着百里孤没有表情的脸一阵发呆,忽视了要控制纸鸢的线,线由风越吹越紧,不停地拉伸着。
“啪”纸鸢被吹到榕树的另一头,而线也因此断裂,正巧弹在了月妙白嫩的手臂上,绽开了一条鲜红的口子,她吃痛的叫了一声,引来百里孤的转头。
血从手臂溢出,被风吹散着,百里孤仍旧闻到了腥味,他突地朝月妙的手臂重重咬去,开始吮吸血液。
“好痛百里哥哥你干什么好痛”
被嘶吼声叫醒的百里孤猛一回神,松口,退后好几尺,吃惊地看着月妙的哭颜。
他自觉愧疚地低下头转身一跃,四肢并用,灵巧地从树顶直直奔跑落地,动作轻盈似矫健的猫儿,他冲进山林,一转眼就消失在树丛间。
“百里哥哥”月妙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一头雾水。
静夜,圆月高高挂起,林中一片死寂。
月妙拖着沉重的步伐穿梭在林里,她迷路了好长时间,呼唤了百里孤好长时间,没有任何回应。眼下,她已无退路,只能朝前进。她急切想要快些找到他,却不慎跌倒,尖石划破嫩白
细腿,滋出鲜血,她开始不停地哭,唤着他的名字。
血的味道召唤出了野兽,一道金黄色光芒伴随着它疯狂地朝血腥味方向奔去,死死咬住那香甜的细腿,直到猎物昏厥才松口。而这时,空中突地飞来一支猎箭,野兽中箭后也瞬间倒地昏死过去
柴叔轻酌一口香茗,意味深长地说着:“那日我与老爷正巧夜间回府,误以为他是林中野兽,用箭射中了他,走近一看没想到是个孩子,不忍心弃他于山野便带回了府。过了几日醒来已是三竿日照,他时刻都像一只随时防卫的动物,不许人靠近。兴许是饿坏了肚子,他看见桌上一碗正热乎的粥,捧起就喝个精光。那是夫人熬得核桃粥,见他不餍足,夫人又让香儿盛了一碗递给他,碗立马就见底了,这小子喝了足足一大盆子。”他看了看一旁露出怜爱之笑的香姨,点了点头。
“老爷把少爷从林子里捡回来,日子就注定不会安宁,可夫人极喜爱他,执意要留他收养他。老爷夫人一直未有子嗣,因夫人多年来身子虚弱要不了孩子,见着这么个俏小子当然稀罕得紧了,说什么都要做他娘。可话说回来,也只有老爷夫人能救他,这孩子与一般的孤儿不一样,不单单是没了爹娘,那年他只有七岁,却已经在山里独自生活了两年,如此强的生命力令人咋舌。”香姨娓娓道来。
“那那个小姑娘呢后来怎么样了”尹笑幽好奇问道。
柴叔长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竹林,“月妙是我妹妹的孩儿,那夜被袭之后她一直昏迷不醒,我担心妹妹着急寻人,第二日便送她下了山,可这孩子命薄,在夜里伤了风寒又受了惊吓,没两日就气绝亡故了。这事也不全怪少爷,月妙自己偷偷离家上山,才会导致这样的悲剧。可他不这么想,认为是自己早早没有拒绝她,才使她丧了命,因此内疚惭愧了好些年,那段日子,他每天都跑到月妙的坟前,不言不语,就那样坐着,却还是弥补不了心中的亏欠。”
“老爷夫人待少爷极好,就像亲爹娘一般,而少爷也是极其少有的懂事孩子,从不任性耍胡闹,倒尤其喜爱爬树,那身子轻灵得很跟猫儿似的,不一会儿就上了树顶。他喜读书,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当然六艺也是样样精通,若不是命运捉弄人,他如今定是枚大官儿了。”柴叔摇摇头,露出可惜的神情。
“可是,月妙是百里孤的第一个朋友,他为何要咬她攻击她呢”昨儿夜里,他也是吮吸了她肩上溢血的口子,只是没有重咬,反而在为她疗伤,眼下它已经愈合得很完好。
香姨轻拍她的肩膀,眼中闪过一阵迷雾。“说起少爷咬人一事,最初发现,是在一个雨夜。那年他刚满八岁,柴哥陪老爷去到城里打点生意迟迟未回府,少爷也干脆不睡觉,雨下得很大,他也不顾及就干坐在大门口等着,少爷从入府以来就未生过病,身子硬朗得很,即是这般,夫人也是急坏了担心他着凉,他执念着听不见劝,我记得他足足等到了五更。那晚是因为雨大路滑,老爷不巧跌倒受了伤,所以只得等到雨停了才回去,他就一直蜷缩在大门一角,着实令人心疼。当他瞧见老爷回来了,不是开心得飞奔而去,反倒是重重地咬住了他跌伤的臂膀,那血渗出来更是多了,众人拉也拉不动。
老爷就像团棉花似的让他咬着,也不生气。可这咬人之事一月间就发生了好几次,终究引起了大家的重视,到了夜里偶尔还能看见他的左眼散出金光来。一年之内,这府上的丫头仆役几乎都被他咬过,而回回都是见了血之后发生的事,去城里看过许多大夫也诊不出毛病来。经老爷夫人悉心询问,少爷才终于开口说出了七岁以前的事情,以往不问他也是怕伤了他,小小年纪就被遗弃,确实可怜,老爷夫人也是用心良苦啊。”
尹笑幽拧起柳眉,焦虑地看向床上还未苏醒的百里孤,他伤的好重好重,当她正午从昏厥中醒来后,看到他煞白的脸,浑身被包扎得无一透风,教她差点无法呼吸,还以为他就要这么默默地死去,此刻又听到他的年少经历,更是无比心痛。
香姨擦擦眼角的泪,继续说着:“少爷五岁那年,因仇家追杀,他爹娘在他眼前断了气,而他则无奈跳下山崖,摔坏了左眼,也几乎丧命。不料的是,他被一只豹救起,那只豹竟通人性,并答应将左眼给他,前提是,要以血换血,否则他就只有等死。那只豹实则寿命将尽,想依托少爷的躯体来续命,只看少爷愿不愿意点头。他想着大仇未报,只要活着,已何种方式不是活着于是同意了豹的要求。
起初他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身体有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开始在山洞隐居起来,他要蓄积更多的力量等到有机会就去报仇。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那股力量想要把他吞噬,他只要闻到血腥味儿便会发作杀动物或伤人,尽管他很努力克制,还是抵不过那只金瞳的操控。”
只要活着,已何种方式不是活着
尹笑幽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眸子,百里孤身上流着一只豹的血在五岁那年做出如此重大的人生选择,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活着或许他没得选,或许他渴望那股力量
她静静坐在他的床畔,为他擦拭着额上的细汗,听着他微弱的梦呓,伤成这般还不好好休息,这梦里是怎样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