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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沈栗喊他,知道事情不对,只是反应仍慢了半拍,多亏沈栗扑过来,将他一起扑下马。

护卫们眼睁睁看见一只箭矢从沈淳马背上闪过

第七十章毕竟东流去

这一箭没有射中沈淳,却直奔后面牛车,带走车夫一只耳朵,余势未消,穿透车帘,端端正正钉在坐在主位的李氏左胸

此时正值元月,又是都城景阳之内,谁也没想到竟有人敢动用军械当街行凶

等护卫们围上来时,旁边的小巷中几个持刀人悍然杀出来。

沈淳一把掀开沈栗,厉声道:“躲到车下去”

沈栗知道凭自己的身手只能给人送菜,此时逞能只有拖后腿的份儿,沈淳让他躲,半点没迟疑,立刻就地一滚,磕磕绊绊地躲到车下。

护卫们已经开始与匪徒接上手。

沈淳是什么身手于千军万马中尚自横行,几个匪徒根本不入眼

既然刚才的冷箭没有射中沈淳,接下来的局势可以说已经不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沈淳的注意力却不在冲上来的这些歹徒身上。

短兵相接,自家的护卫足够用了,真正有威胁的反而是远处的弩箭。

此时沈梧大声呼唤李氏的声音已经不断传来,沈淳心知多半是不好了,只是威胁尚在,却顾不得去看。

沈淳提剑直奔那持弩的黑影。

此时第二支箭已经上好弦,那人见沈淳奔来,慌忙之中,也来不及细细瞄准,抬弩就射。

第二支箭矢完全没有作用,沈淳瞄到箭势已偏,料到射不中自己,眼都未眨。不想,好巧不巧,这一支偏偏又射中车厢

沈淳大怒

车中是妻子和长子长媳

一箭还不够逆贼看剑

一剑下去,弩机都劈碎了,连带下这歹徒的大半右臂

沈栗没在车下躲多长时间,冲突就结束了。

大半歹徒已被杀死,护卫们刀下有数,留了几个活口。

沈栗打车下爬出来,沈淳已掀开车帘,见李氏胸口中箭,眉头紧皱。

沈栗急道:“父亲,母亲伤势严重,等不得回府再诊治,好在左近就有医馆,先去那里让郎中看看,再着人去请太医。”

沈淳点头,怕车中颠簸,亲自抱李氏出来,大步疾行。沈梧等人自然要跟着,

沈栗见车夫在一旁捂着耳朵,血流满面,吓了一跳,赶忙道:“你也来”

沈栗在前面疾跑引路。此时才元月初五,医馆并未开门,沈栗却也顾不得了,直接抬手砸门:“开门啊,来人郎中快来”

因沈淳遇刺,护卫们除了留在原地看着所俘歹徒的,都跟来护卫沈淳。郎中哪见过这个架势,吓得哆哆嗦嗦,沈淳不耐瞪眼。

沈栗软言安慰道:“先生且看看,我家已着人去请太医,先生只要让我母亲拖得一时,就有重谢”

那郎中方才舒了口气:李氏当胸中箭,多半伤了心肺,这郎中是不敢处理如此重伤的,听到等下又太医过来诊治,只求让这妇人拖延一时,他还是做得到的。

当下施了针,忍不住皱眉道:“这位夫人伤势严重,这个”

沈淳听了,心下越发沉重。他是战场上杀出来的,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一打眼就知道李氏多半是不成了,如今这郎中也有叫家属有个准备之意,沈淳看了一眼沈梧。

沈梧早已六神无主。

沈淳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李氏却是他一个人的母亲。

虽然二姑娘沈鸾与他同母,但是因为沈桐早夭的事,李氏只当没有这个女儿,一腔心血都在沈梧身上,待沈梧可不止是溺爱两个字可以形容。故此沈梧和李氏的关系最亲。

如今听说亲娘似乎不好了,沈梧只觉天塌地陷。

槐叶跟着郎中,忙前忙后,见沈梧垂泪,赶紧上前安慰。容蓉少不经事,又惊又怕,比沈梧都慌乱,倒是跟着她的丫鬟,狠狠瞪了槐叶一眼。

沈淳派了沈毅去请太医,沈栗心细,见郎中话音不好,又打发竹衣与多米去李侍郎府上报信。

来的还是相熟的柯御医就是沈栗刚穿来时因沈梧疑似突发疟疾沈淳半夜去砸门的那位。

沈淳道歉意道:“因拙荆情况实在不好,未及亲自相请,只派了下人去,又赶上元月,实在失礼了。”

柯御医摇手道:“说这个做什么,忒见外了,令妻在哪儿,既是重伤,不要耽搁了。”

沈淳忙引他前去。

柯御医稍微打量了一下,伸手探了探脉,干脆摇头道:“沈侯是经过风霜的,下官就实话实说了。”

沈淳长叹一口气,道:“大人请讲,在下在下心中有数。”

柯御医微一迟疑,垂目道:“尊夫人伤势严重,箭矢已经穿透心脉,下官技穷,无法可治。”

沈梧登时失声痛哭。

沈栗心下叹息,这不是技穷的事,心脉被穿透,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可救

柯御医道:“下官可令尊夫人醒来一时,沈侯若有话”

沈淳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此时李意、李臻都已赶来。

女儿妹妹刚出了娘家门,就不幸遇刺病危,真是晴天霹雳。

然而此时却顾不得其他,柯御医下了针,又在随身药箱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来,与众人解释道:“此药霸道,服用后一时激人气血,却是伤身,故此只能用在死地求生的病人身上。”

李氏却不是死地求生,用此药单为叫她清醒一时。

李氏醒来见众人的面色沉重,沈梧更是两眼通红,心中也感到自己怕是不成了,长叹一声:“我要死了。”

沈淳上来持着她的手,道:“为夫对不起你。”

李氏摇头道:“不过是意外罢了,是妾身福薄,不及陪侯爷白首。”

李氏向李意与李臻道:“女儿不孝,不能在父亲膝下尽孝了。父亲生养之恩,兄长维护之情,唯有来世再报。”

李意大恸。李臻叹息不语。

沈梧挤上来道:“母亲”泣不成声。

李氏含泪道:“我生在官员府邸,嫁与侯门,此生不曾受半点风吹雨打,唯叹子女缘浅此去了无遗憾,只放不下我的梧儿。”

沈梧大哭。

李氏环视众人,见沈栗在侧,唤他道:“此前是母亲待你不周到,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栗忙道:“母亲言重了,母亲待我样样都好,儿子心中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