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满意,没人提醒我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可到了学里,却没人看的起我,你知道他们骂的有多难听吗他们说我父亲是阉人,太监,骂我是孽种,是野孩子,就连先生也从来都不搭理我。“
才茂幽幽道:“所以啊,我就不爱去学里读书了。在家里多好,没人违逆我,想做什么都行。”
易十四默然,半晌道:“少爷如今心里明白,改过便是。”
才茂看着易十四,失笑问道:“易十四,军中是禁酒的吧”
易十四不知才茂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愕然点头道:“少爷说的是,军中严禁饮酒,盖因醉酒误事。”
“哦。”才茂漠然道:“那易十四,你喝不喝”
易十四一顿,哑口无言。
他是喝酒的,军中很多人都好酒,哪怕会因此挨军棍。有了机会,发了饷银,总会有人忍不住偷偷过酒瘾。
恶习易沾,想改,谈何容易
才茂说了一通,自觉意兴阑珊:“我真是痴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挥挥手,自己出门散心去了。
易十四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忍不住去找才经武,把才茂的话学了一遍。
才经武沉思道:“当年我对他期望高,专门托人叫他到人家宗学里附学。如今想来,他们往来的都是正经文人官宦人家,看不起我这太监将军,在学里欺负他也是有的。”
易十四忍不住道:“如今看少爷也是情有可原。”
才经武看着易十四轻笑。
易十四莫名道:“怎怎么了属下有何不妥”
才经武摇头失笑:“你与我那孽子向来不和,他怎么会向你诉苦”
易十四不觉发愣。
才经武哼道:“这小子,倒学会转着弯诉苦了。”
“公子是要借属下的口向将军诉苦”易十四才反应过来。才茂虽然很不争气,却从小心高气傲,何尝把易十四这种随从看在眼里过,还幽幽怨怨地向他诉苦不过是因为易十四得才经武信任,人有耿直,必然会把才茂的话递给才经武。
才经武磕了磕茶杯,:“学会转弯抹角了啊,看来倒没白去喂马”转眼看易十四满脸憋闷,笑道:“怎么,被自己看不起的少爷耍了不高兴”
易十四吓了一跳,忙施礼道:“属下不敢。”
才经武摇摇手:“那小子不是好料,咱家没想着以后叫你为他效力,才不管你们关系如何。但今天你也要长点记性无论是多么让你看不起的小角色,不经意间也是有能力算计你的”
易十四严肃道:“谨遵将军教诲。”
才茂撇下小厮,自己找了个酒肆喝闷酒。他爱女色,才经武就给他找来个女夜叉,虽然这个童养妾才十来岁,却已经可以揍他个满脸花。才茂摸摸眼角的青痕,心里五味杂陈,其中没有半分名为高兴的材料。
酒桌被一片阴影挡住,才茂抬眼去看,却是丁柯。
才茂虽然没资格与丁柯等人直接接触,但作为才经武的儿子,还是远远看过丁柯等人的,因此如今倒也认得。
连忙起身施礼道:“给丁大人见礼,丁大人”才茂心里奇怪,这酒肆很小,地段也不甚热闹,丁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却不知丁柯是特意跑来见他的。
丁柯早命人盯着太子等人的处所,一出来人就有人跑去禀告他。承宣布政使司衙门离他给太子等人安排的处所很近,听到是才经武的义子独子跑出来,丁柯心下一动,便出来寻他。
作为“正经出身”的文官,丁柯很看不起太监将军才经武,因此他不屑于跑去和才经武打交道。
但他打听过才经武的这个义子,知道才茂与才经武的关系如今并不好,也听说才茂这人有些糊涂荒唐。
丁柯觉得,叫他放下身段与才经武这个老狐狸套交情,倒不如去见见才茂,看看这傻小子会不会给他带来意外收获。才经武手握一万多禁军,作为他的义子,才茂若能抖落出只言片语,自己也算收获不小。
挖死太监的墙角,应该是很有意思的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你撬我也撬
“老夫闲来无事散散心,瞧见贤侄神情郁郁,便过来问问。”丁柯又祭出攀亲技能,见谁都叫贤侄。
此时才茂酒意微醺,迟钝道:“多谢大人关照,在下只是唉,一言难尽啊。”
丁柯笑道:“老夫年纪大了,颇觉疲乏,贤侄不弃,看可容老夫少坐一刻”
才茂愣愣点头道:“大人尽管坐就是。”
丁柯招呼伙计:“再上些酒菜。”
才茂开始还有些拘束,架不住丁柯有心算无心,一个劲劝酒。才茂本身就是个纨绔,醉意上头,便也渐渐放开,与丁柯推杯换盏,一个时辰过去,二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了。当然,忘年交之说,只是才茂自以为,丁柯要不是还惦记从才茂嘴里套消息,早就忍不了这个颠三倒四,十句话里有八句在抱怨义父对自己如何如何狠心,搞出个童养妾下自己脸面云云的糊涂蛋了。
“才公公的确有些过了。”丁柯满脸同情地望向才茂:“父子间有什么不可开解的。贤侄又不是几岁孩童,才大人怎么就想出叫贤侄去喂马,让一个小丫头进门给你做妾的主意,这也太打贤侄的脸面。说起来,那万墩儿一家还曾是老夫的家仆,叫老夫说,他们家的女儿便是做个粗使丫鬟都嫌笨拙,沈贤侄怎么也不拦着些”
“沈栗就是个小人,诚心看我笑话,他们家的先生方鹤也看不起我”才茂满腹牢骚:“父亲只一味赞赏沈栗,整日里指责在下这不如人,那不如人恨不得沈栗才是他儿子”
丁柯:“”老夫也想有沈栗这样的儿子。
“贤侄还是放宽心,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丁柯安慰道:“贤侄是明珠暗投,怀才不遇,终会有一飞冲天之时。”
才茂直愣愣地看着丁柯:“我一飞冲天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才茂一脸很铁不成钢:“照老夫来看,贤侄仪表出众,长于交涉,明明是个人才嘛。想来才公公是一叶障目,只想着贤侄不足之处,反而看不见贤侄的好处了。然而所谓人无完人,只要贤侄有才华,便是有些微瑕疵,也无需计较。”
“对对,”才茂两眼放光,大着舌头道:“父亲只嫌在下惫赖,不肯教在下做大事,只要在下充作劳什子随从丁大人,您说,好歹在下也是个将军府子弟,怎么能和那些下人小卒混在一起父亲不在下机会,倒埋怨在下不成器。”
才经武不重用你,说明他还有些理智。丁柯暗道。
“贤侄无需烦忧,”丁柯笑道:“依老夫之见,贤侄不若先做出个成绩,日后才将军自然会对贤侄另眼相看。”
才茂为难道:“这却难了,家父上不肯为在下筹谋,在下却如何立功”
丁柯微笑道:“欸,眼前就有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才茂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