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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可贵,”程可贵忙道:“大人有何吩咐”

“所属官员都过来了吗”何泽拖着长声问。

“来了,”程可贵笑道:“一个不缺”

“哦”何泽冷声道:“不对吧右寺丞沈栗怎么不见”

程可贵眨眨眼睛,恍然大悟:“您是说沈大人啊,哎呦,他如今在詹事府供职,因这边不忙,又不知大人今日将来,一早点过卯便离去了,不在咱们鸿胪寺中。您要见,明个一准能见着。”

“荒唐”何泽勃然大怒,将茶盏重重向桌上一摔道:“他是兼理两职,怎可只点卯,不做事这是吃空饷”

程可贵没料到看着文质彬彬的何大人竟然会如此动怒,很是吓了一跳,摸摸胸口低头不语。便是屋中其他官吏,也面面相觑,不知新来的上官为何忽然跳脚。

单为着沈右丞没能立时前来拜见上官啧啧,气量也太狭小了,不好伺候。

何况沈栗如今势头正好,这位何大人偏要寻他的不是,岂非不智

旁人哪能体察何泽的心思

旁人的拜见,何泽并不重视,唯有沈栗,唯有这杀才

世仇、宿敌,只要听见沈栗的名字,何泽便要两眼发红。断人财路直如杀人父母,断人仕途好比掘坟鞭尸。何泽一年年无法升官,一年年听着沈栗如何出息,哪里还能保持理智

他自觉来鸿胪寺任职实在是大材小用、牛鼎烹鸡,唯一能教自己觉着安慰的,就是沈栗正在鸿胪寺当差,还正好比他低了一级。

就等着沈栗对他俯首低头呢

这是何泽来鸿胪寺唯一的乐趣,是他盼望了多长时间的事在何大人心中,已经不止一次地设想沈栗会如何与他对答,如何桀骜不驯,而自己又要怎样口舌生花,将沈栗驳斥的无地自容。

同时,何泽也暗下决心,在自己任职期间,一定要沈栗吃不了兜着走。县官不如现管,作为沈栗的上司,可谓占尽优势,这回哪怕沈栗哀求自己,也一定要想方设法报仇雪恨。

“我要参他。”何泽满脸狞狰道:“此子疏于差事”

“何大人要参哪个”众人转头看去,却是温易思站在门前,沈栗正微笑着站在其后。

何泽都没顾得上回答温易思的问题,回头怒视程可贵:“那个谁你不是说沈栗不在衙中吗竟敢欺骗本官本官要参”

温易思皱眉道:“沈右丞方才回来,乃是本官亲眼见到。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回大人的话,”程可贵忽然小声道:“何大人正等着沈大人见礼呢。”

温易思心底愈加不满,沈栗方才与他言说两人曾有龌龊,现在看来,这何泽确实对宿怨念念不忘。

沈栗轻轻上前,眉目温和向何泽施礼:“下官见过何大人。”

何泽往日所见,都是沈栗与他横眉冷对的样子,在其预想中,也是沈栗满面怒色不肯服气的情形,不期此人就这般轻易与他低头施礼,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沈栗躬身长揖,将礼数做足,半晌没听到何泽叫他起身,遂转头看向温易思。

温易思怒道:“何大人”

何泽方才回神,然而时机已过,沈栗早已起身。要他开口解释自己愣神了,当着宿敌的面,又放不下身份,一时竟无话说。

温易思心中轻叹,原听说两人有仇,还想为他们调解,如今看来,沈栗倒是无虞的,这个何泽却是个心胸狭窄的。好歹也是出自名门,不想竟一点礼数也不顾,实在不堪。

“好了,既然拜过上官,便都散了吧。”温易思道:“没事做么”

见沈栗朝自己微微一笑,转身欲走,何泽还是忍不住怒火上头,向温易思道:“温大人,这沈栗每日里无所事事,点卯即走,疏于差事”

“何大人”温易思听何泽仍不依不饶,怒道:“这里不是督察院,您如今也不是御史言官,没有风言奏事之权沈右丞已在鸿胪寺当差半年有余,他该做些什么,本官自谓比你清楚怎么,你是不是要连本官一起参”

何泽全部心神都在沈栗身上,此时方才觉出温易思不满,忙道:“不不,下官只是身为沈栗上司”

温易思哼道:“沈栗这个右寺丞本无固定差事,本官早已命他支应司宾署,掌典外邦朝拜进宫等事他不归你管”言罢拂袖而去。

此时各位官吏还未远走,俱都听见温易思对何泽不满。彼此使个眼色,心中自有思量。

上任头一天便惹了长官不悦,看来此人不但心胸狭窄,还有些不识时务,须得远着些。

“那个谁”程可贵垂着眼,心中嗤笑:“还以为是他们何家往日威风的时候呢”

“沈栗”何泽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难道下官能逼着大人进退失矩吗”沈栗无辜道:“大人来到鸿胪寺中,便只盯着在下一个,上官下属均不放在眼中,未及一日,便要参人。大人但凡谦虚谨慎些,也不至如此。”

出了鸿胪寺,沈栗轻舒一口气。何泽与自己是无法和解的,如今好歹令温易思说出自己不归何泽管的言辞,日后能少些麻烦。

第二百六十二章且向海上寻军资

上任头一天,何泽吃了大亏,恶了上官,颜面扫地。然而这一回向来锱铢必较的何家却没能想法子为他出一口气顾不上了。

诚如程可贵所想,何家已不比从前。

当年的景阳何是累世望族,门生、故旧、姻亲,势力盘根错节,在士林中一呼百应。何家人受了慢待,甚至不需自己出头,自有仰慕者仗义执言。

然而由礼贤侯府写给何氏那张休书开始,何家的威势便逐渐崩塌。先是因在沈栗的县试中下手,何家背上了玩弄科考的污名,被天下读书人敌视;何氏不依不饶去找沈家的麻烦,却使女孩们的闺誉败坏,结不下好姻亲;何溪担了有伤风化的罪名,再一次让家族蒙羞;被全力培养的何泽前程受阻,预示家族后劲不足。

好名声难以铸就,要败坏却轻而易举。

颓势愈显,门生故旧便愈加疏远,所谓望族,没了声势,不过是个颇为富庶的官僚门第而已。

一旦何宿致仕,家族还能支撑得多久哪怕恨的牙痒,何家也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

便是族长何密也忍不住心中疑惑,短短十来年,何家与礼贤侯府的境遇竟是彼此颠倒了。莫非真是气运所致

何泽只得缩进鸿胪寺官署,每日里默默看着沈栗忙进忙出,时不时说几句酸话,试图挑拨离间。可惜,没人听他的。众人反觉奇怪,到底也是世家子弟,怎么行事如此荒唐

殊不知何泽也曾有过温文尔雅、举止翩翩的时候,然而积年不得寸进的经历,非但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让他变得越发尖利刻薄。此番升职,又在上任第一天便受挫,何泽就是装也没耐心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