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得到巨额回报,无论是对朝廷或是对海商们都有好处,何必禁海,何需禁海”
邵英扬声问:“诸卿以为如何”
何宿刚教沈栗掀了面皮,这时正缩在一边舔伤口,不肯出头了。马司耀倒是想压压沈栗的气焰,但三皇子如今封了宁亲王,正位列朝班,拼了命地向他摇首,教他收敛。马司耀想了又想,实在没把握打击沈栗,外孙也不支持,罢了,先放这小子一马,教东宫一系暂时得意一回吧。
海贸的利润,皇帝动心,大臣们就无动于衷吗肯定不是。
国库空虚,也会影响大臣们的“福利”的。再严重些,发不出俸禄,或教臣子们捐钱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前朝末帝就向大臣要过钱,急疯了时还抄过大臣的家。据说先帝起兵时没钱,也给手下发过马肉当俸禄。
眼前有开源的路子,总比节流好。若能趁机发些小财就更美了。
工部尚书布飞章忽问:“你这条陈为何言乡绅及官员、宗室武勋人家等,凡参与海贸事的都需缴纳商税”
这是重点布大人问得好大臣们都打点起精神,盯着沈栗。
邵英在龙椅上又气又笑,这些子大臣平日里道貌岸然,提起银钱皆是一副同酬之物不入我眼的架势,如今真正涉及利益了,到底露出尾巴。
何谓乡绅单是有钱的人家不能称作乡绅,所谓乡绅,除了富,还需贵。也就是说,家里有得了功名的、或有致仕官员的,才能称作乡绅人家。
众所周知,身负功名的读书人能得到减免徭役赋税的优待。
官员、宗室及武勋也是如此。布飞章这个问题,其实是再问,你怎么提议我们这些官宦人家参与海贸也要缴税呢这不是与庶民等同了吗
沈栗无辜道:“承恩侯府总领祺祥商团,承接北狄贸易,多年来皆向朝廷缴纳税款,半分半厘未曾缺少。下官以为海贸与其同为涉外贸易,自然也要等同而论。”
大臣们:“”杀才,你在这儿等着呢
看着底下众臣五颜六色的脸,邵英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喷笑之意,同时狠狠瞪了太子与宁王一眼,示意他们维持住严肃的表情。
第二百六十五章国士风仪
见父皇看来,太子与宁王都微微点头,表示会意。
向官吏征收赋税是个敏感话题,帝王家反而不易直接表态。让大臣们自己商量出一个结果才是最好的。
皇室子弟头一项天赋就是装模作样,甭管心中怎么想,这兄弟俩都如皇帝一般,摆出一副审慎庄重的样子,听沈栗与大臣们相辩。
邵英又望向承恩侯周米。不单是皇帝,大臣们听见沈栗提起这位,都不觉去看他。
此时周米心中这个畅快脸上的神情
矜持中夹杂着自豪,自豪中又带了点得意,得意间挂着一抿子解气,解气里掺了些幸灾乐祸。
该叫你们每日里摆着一张道貌岸然的脸,没事儿就找老子的麻烦。如今可轮到你们了
在众人围观中,周米轻轻抬手,掸了掸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挺了挺腰杆,扬了扬下颌,朗声道:“沈右丞说的是。自祺祥商团组建以来,往来货物都是向朝廷缴税的。平日自有差官验查,户部也有账册备案,本侯敢拍着胸脯说,我们边商可没向朝廷少交一个铜钱”
环视众臣,周米似笑非笑道:“在下可也是侯爵,朝廷正经的官吏,不也一样要缴税吗”
众臣面面相觑。
按说承恩侯府也算勋贵之家,依例也能享受减免赋税的待遇,然而正如沈栗所说,这些年来承恩侯及其麾下的祺祥商团还真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向朝廷缴税。
这当然是有缘故的。
承恩侯府乃是边商发迹。哪怕周家在先帝起兵之初为其提供了大量银钱资货,甚至为此背上“资敌”的罪名,被前朝官府斩杀了很多族人,于朝廷有功,得享爵位,如今还出了一任皇后,但是朝中多数大臣提起承恩侯府时也难免腹诽。
不是正经出身
既非科举晋身,亦不曾临阵杀敌。不过是个裙带外戚、奸猾商贾。
而且死不悔改都得了爵位了,也不想着修文习武,改换门庭,反而越发庸俗,筹建商团,铜臭之气越来越重。
太子殿下怎会有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家
因此当年承恩侯府筹建祺祥商团时,或是出于嫉妒眼红,或是存心捣乱,或是单为显示自己不惧权贵为国为民的骨气,很多大臣纷纷上表,要求承恩侯府一定要向朝廷缴税。
当时太子位置不稳,自顾不暇,为免担个偏向母族的昏聩名声,自然不能直接出手庇护承恩侯府。皇帝虽不表态,但考虑到承恩侯府所获利润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出于打压外戚的目的也是乐见其成。而周米不想教太子外甥为难,倒也舍得这口肥肉。
“对外交易获利甚巨,往来货物盖赖各地卫所保护,又经朝廷给与出入边境之权,理当缴税”周米歪头冷笑道:“这话本侯可还记着呢怎么,在本侯这里就是理所当然,轮到你们自家就舍不得了”
众臣教他问得面色微红,纷纷避开视线。
周米一摊手,打鼻孔里长长哼了一声道:“唉,本侯还当读书人都是大公无私的正人君子呢,不想都是些宽以待已,严于律人的。啧啧,看来这书读得多德行也不一定好,没准儿墨汁儿喝多了,这心肠反教染黑了”
“周侯。”邵英咳了一声道:“你的凤仪呢”
“皇上。微臣出自商贾,一身庸骨俗肉,若有失礼之处,实在不是出自本心,还请皇上恕罪。“周米委委屈屈叩首道,随即扬手用力向后一指:“可有些人实在是令人不齿,这等小人居然还有资格位列朝班,依臣看来,这可都是贪官苗子,皇上您千万不能轻饶了他们。”
大臣们:“”
承恩侯就此事上来撒泼,众臣反而没话对付他。
不管私底下怎么鄙视周家门第,人家到底是位侯爷,太子的外家都要缴税,谁还资格相比
周米忙着回邵英的话,不想他这一指,竟正好指向布飞章。
见沈栗顺着周米一指看向自己,布飞章局促道:“周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米迷茫地回头看着马司耀:“布大人,怎么了”
马司耀两眼瞪着周米,指了指他的手。
周米收回手,笑道:“布大人也忒较真儿了些。本侯可不是特意指的您欸,说起来,布大人方才的意思是不想缴税,您家里不会就做着海贸生意吧”
“无有此事,下官家中世代耕读,未尝有牵涉海务的。”布飞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