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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动去找沈栗的麻烦,但自从两个人同在鸿胪寺任职,哪怕沈栗总要往詹事府去,他二人打交道的时候也逐渐增多。志大才疏的何泽对上礼贤侯府的麒麟子,其窘态非是落花流水可以形容。

这段时间何家失势,何泽颇有些躲着沈栗的意思。不巧,今日又教他碰上。

封棋知道礼贤侯府与何家不对付,况他平日里对东宫属臣颇为客气,也曾指点过沈栗,笃定沈栗至少不会帮着何泽对付自己。便微微点头道:“原来是沈大人。我这车夫与何大人的仆人有些争执,那人道是我的车撞了他,要在下赔偿呢。”

沈栗顺着他手指,看向那家仆。那人尚自支着胳膊呻吟,叫沈栗看着正着。

沈栗眯着眼睛打量一眼,嗤笑道:“这胳膊掐的可够狠的。”

何泽憋了一句:“沈大人,您又没亲眼看到事情发生,如此武断未免不妥吧难不成是指我家奴仆诬赖好人”

沈栗懒洋洋道:“在下倒也经过些战阵,这么明显的伤痕还是分得清的。掐痕都是中间深,四周发散变浅。磕碰先为青色,后变紫色,也有边缘呈星点状的。再者说”

沈栗笑了一声:“下手的人指甲长,看看,这还有指甲印呢。”

撞伤与掐痕的区别,一向“文质彬彬”的何泽不甚明了,况他又是临时起意,哪里就能准备周详封棋老眼昏花,又习惯用政治斗争来解决问题,也没想过直接查验。倒是沈栗一语道破,为他解了围。

何泽心知今日事有沈栗参和,他是无法得逞的,再纠缠下去,指不定对方会出什么幺蛾子。这杀才扣锅的本事一流,自己如今日子难过,早走为妙。

“你这奴才,竟敢作奸犯科,还蒙骗本官为你出头,真是好胆还不与我掌嘴”何泽怒喝,随即假意歉疚对封棋道:“封老先生见谅,不易家中出此恶仆,教老先生受惊了。此人我何家是容不得的,路上不好处置,待在下回府之后定然打死他。”

封棋哼道:“倒也罪不至死,何大人还是少杀生吧。”

何泽见封棋与沈栗脸上似笑非笑,颇有嘲讽之意,几乎绷不住笑脸,咬牙道:“封大人归心似箭,在下不好耽误时间,这便告退。路途颠簸,大人年事已高,要注意安全。”

何泽临走时还不忘给人添堵,咒人出事。

封棋脸色微变,他的儿子不在身边,只夫妻两个老朽,此时又不好为一句言语生事,倒要闷头忍下来。

“这是找打啊。”沈栗叹息。

封棋恨道:“戚戚小人狭隘心性”

沈栗劝道:“大人何苦为这人发怒。”

“此番倒要多谢阁下解围,只是老夫已经离任,称不得大人了。”封棋望向沈栗:“老夫如今是个祸头,别人躲还来不及,今日阁下仗义执言,只怕要惹人非议。”

“无论如何,皇上既令前辈平安致仕,想必意在到此为止,何来祸头一说”沈栗低声笑道:“况如前辈今是民,晚辈是官,见到那厮以官欺民,晚辈碰不到也就罢了,既赶巧碰上,说句公道话又有何不妥”

封棋到底是辅佐邵英半辈子的老臣,既然他已经识相地请辞了,邵英也不至于就要他多么落魄。若是封棋连景阳都走不出去,邵英倒要有“寡恩”的嫌疑了。对皇帝来说,有时苛待臣子会比苛待百姓的后果更严重。

再者,但凡有嫉恨沈栗的,所谓“非议”便一直存在。只要皇帝不在乎,以沈栗如今的家世、地位倒也不必太在意。再者说,人总有兔死狐悲之意,老首辅刚下台便被人为难,与沈栗相比,倒是何泽所作所为更令人介怀。

封棋暗暗点头,沈栗对圣意的体察确实敏锐。

“既如此,沈大人若不急于赶路,且上车来饮盏清茶”封棋道。

他心中早有些打算,只是一直迟疑不定。今日碰上沈栗,偏又承了对方的人情。才因“天兆”而致仕的阁老忍不住心中感叹,因缘巧合,莫非天定

沈栗微觉疑惑,见封棋似有深意,稍一迟疑便点头应是。

沈栗不太懂茶,封棋也不是真就意在请他品茶。两人客气几句,封棋便拿出一个小匣子推给他。

沈栗接过,询问地看着封棋,见对方点头示意,便轻轻打开细看。

匣子里装的是一些名单,书信以及手札。沈栗仔细勘验,不觉倒吸一口气。

见沈栗很快镇定下来,封棋颇有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微笑道:“这是老夫手中的一些人脉,以及对朝中一些势力的记录。”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沈栗指着匣子低声问。

封棋曼声道:“老夫已经致仕,留着这些也无用,不妨都交给沈大人吧。”

第三百六十七章新首辅

沈栗眉头紧皱,半晌才轻声问道:“这都是前辈的心血,为何不交给令郎或弟子”

沈栗与封棋虽相熟,但他们一个是太子门下,一个在皇帝眼前,平常也要注意避讳。交涉时多为公事公办,并不亲近。封棋手中掌握的人脉可以说是一座丰厚的政治宝藏,是他为政一生所铸就的衣钵,这种东西不交给子孙,不托付给学生,怎么就想起并无多少瓜葛的沈栗了

封棋伸手点着匣子,淡然笑道:“犬子天赋平常,这种东西给了他们,无异于小儿怀金过闹市,徒惹灾祸矣。至于我的弟子可惜他们威望不够,老夫一倒便化成一群无头猢狲,没有人去收拾,他们自己是找不到出路的。”

老首辅微有怅然之意。

沈栗垂目:“晚辈后学末进,也无半点威望。”

“阁下太过自谦了。当朝年轻俊杰之中,论家世、才能、圣眷、资历,都要属阁下为首,想来日后腾达可期。”封棋微笑道:“更何况阁下乃太子辅臣,这些东西交给您再合适不过了。”

太子辅臣

夸赞自己的话,沈栗只当耳旁风,听对方提起太子,他才微觉恍然。

封棋倒台,他的那些门人弟子若无人收拢,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早晚要变成一滩散沙。交给儿子怕惹祸,交给学生又无人撑得起来,交给皇帝邵英都把他逐出朝廷了,正恨不得他的门下都散架呢,算来算去,靠向东宫倒是个好选择。

太子一天没继位,东宫对权利的渴望,或者说对朝廷的侵蚀便一日无法停止,一任首辅的政治遗产对东宫一系来说确实是份大礼。

封棋这份大礼自然不是白送的,东宫收揽了他的门人弟子,自然也会好生庇护这些人,而这些人得了封棋“最后的荫蔽”,自然也能去保护被迫致仕回乡的封棋及其妻儿。

可以说,封棋已经具备了权臣的特点,被老主子厌弃了,便要在太子身上投资。

太子自然不可能自己接受封棋的馈赠,而东宫辅臣那么多,这些东西又要交给谁呢别人或许还会犯难,作为前首辅的封棋却十分清楚,东宫一系,当属沈栗为首,也属此人的地位最稳当。

沈栗本就是被皇帝作为留给太子的官员培养起来的,又深受太子信任,据封棋所知,沈栗如今还负责给大皇孙“讲故事”,几乎无异于大皇孙的启蒙老师。可以说,只要太子不倒,大皇孙不倒,以沈栗的头脑,将来必然会步入朝廷的权力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