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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把粗鲁的男人声笑接道:“何其感叹临花中,不闻夫君吟诗风。”妇人被吓了一跳,猛回头一看,知道来人原来是相识的,一下子飞红了脸,尴尬地笑道:“荣晓怎会是你很久没见了,听说你这几年你进城发展去了”又见他笑嘻嘻的不怀好意地瞧着自己,心中想到:“怎么偏让他听了我这心里话以他的为人,岂会有什么好话可说,一会儿肯定口出恶言来取笑我了。他也真没品的,偷听别人说话,鬼鬼祟祟,走路竟然没声音,自己不气死也羞死了”

荣晓嬉皮笑脸道:“是呀很久也没见面了,也快五年了,文兰你结婚也快十年了。嗯九年零六个月。孩子都那么大了,仍保养得很好,这么多年还像女儿时那么年轻,我就可不能跟你相提并论了,如今是人老珠黄了”

赵文兰脸色本已渐复,听他这样说后,不禁又红起来了。又见他一身黑色西装打扮,梳着二八分界的发型,头发就如他双脚上所穿的皮鞋一样乌黑亮泽,油光可鉴。她心中想:“他如此绅士穿着,卖相却不正经,我以为他进城自会长进,不想仍如从前那副可憎样。想我未嫁时他不时来烦扰我和清哥,最是可恶之处是他欺负清哥失忆,说些无聊话从中取笑于他。哼那时我就经常对他反唇相讥,他却赖皮不走,脸皮可谓牛皮做的。我结婚后,他明里虽不敢了,四下无人时,依然我行我素,死缠烂打。如今我当真见他比见鬼还怕”

文兰心里这样,想口中却说:“你看你还是死性不改,我可对你无可奈何了我看你仍如从前称我老班好。”

荣晓心里自有想法:“我那时称你为老班无非为讨好你,你如今已经嫁人了,我没必要再讨好你。讨是讨,不过是讨便宜。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对我的爱。记得那孙武清来你家后,我一直拿他开玩笑来讨你欢心,却亏你反过来帮他羞辱我,处处维护他;这还不算,最可恨的是你竟然下嫁于那个失忆鬼来报复我,让我伤心欲绝了好几个星期。你大婚之日虽然也请我参加,但我认为你这是存心气我。那时我便想你这天鹅肉我是吃不了,你请我喝喜酒无异于耻笑我是癞蛤蟆,我当然更加气愤,这才有心在你大婚当日借酒闹事。哈哈孙武清这失忆鬼那天穿上新郎服,我见了早已生厌,在敬酒之时,有心泼湿他的衣服,好让他洞房也不称心如意哈哈”

正想着,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忙以话掩饰道:“老班这叫法不太好,把你也叫老了。还有那老婆的叫法,也不好,叫的人也真俗气。如果称呼一个丑女也罢了,怎么也把人家如花似玉的美妇也连累了,整天老呀老不离口。”

他望了望赵文兰,又道:“就像一个女子本来有一把很美的头发,却不想因听到一位亲人离世了,便每日以泪洗脸,伤心欲绝,以致头发也掉了不少;后来又接二连三地听到又有什么叔伯丈舅,姨妈表姐,三姑六婆等亲人去世了,头发掉得所剩无几了,最后连家中忠实的狗也离她而去,头发于是就掉光光了。那老字也像那女的头发,叫一次掉一次头发。如果换作我,不如叫娘子或爱妻更来得亲切恩爱了。”说完,竟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文兰听他尽扯些无关紧要的事,真是无事生非,无理取闹,却又无礼无知,不禁令人又厌又可笑。可不想“老婆”二字叫来虽通俗,但除了“妻子”的意思外,还比别种称呼多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深情的意味。但文兰可不愿意在这文字上与他纠缠不休,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不闻不问,让他知难而退。她喊了斌儿回来,便要回家去。

荣晓见了道:“这就是你的儿子斌儿啊也这么大了来,过了个新年,叔叔给你一个红包”文兰拉着斌儿,嘱咐道:“不用红包了,叫声叔叔,咱们就要回家吃午饭了。”斌儿应着,点着头口称“叔叔”。

荣晓拿着红包要文兰收下,却见文兰固执己见不肯受,于是顺手塞到小孩手中。孩子也乖巧,知道妈妈不准,硬塞回对方手中。荣晓还想塞回去,却见文兰转身拉着儿子走了,只好作罢,快步追了上去,一路说东道西地跟着文兰回家。

文兰爸客气地留他吃饭,他也便不客气地留下了。说谈之间,荣晓这才得知过去的“情敌”孙武清已进城工作,也快两年没回来了,今年春节将过去,却还没赶得及回家团圆。他心中更是乐开花了,这一顿饭竟吃了三大碗饭。

一席饭后,荣晓与文兰爸闲聊着,却又心神恍惚,不时想着:“早在十年前就见过孙武清身上那块玉,那时我把珍珠当泥丸真不识货,还在他俩面前诋毁取笑它。五年前进城打工,认识一位卖玉的老行家,无意提及那玉,那老行家神色紧张,叫我拿来让他研究一番以辨其真假。我那时已经察觉到他的面色了,心知那玉定大有来头,马上赶回乡里问孙武清要玉,却被文兰知道了,还当场骂了我个狗血淋头。如今旧话重提,只怕结果还是一样。”

荣晓心下打定注意,于是口中滔滔不绝,向文兰爸述说着自己这五年在外的经历,如何辛苦为人打工,为生计东奔西跑;说到又如何认识一位鉴玉行家,从此改变了自己一生,后来又如何跟他学习鉴玉,做了几年学徒,如今已经相当于半个鉴玉师傅了。一席话说得口沫横飞,煞似讲古大师只有他说。

这时见文兰母女收拾了碗筷,正要拿到天井那边去清洗,荣晓心怀鬼胎:“那时我没说玉是真是假,如今虽知道了,说了他们也未必肯从。现在正好只有她爸在这里,虽然他不贪财,但向他要宝玉来鉴别一下,碍于情面,怎么也不好拒绝,哪像文兰这鬼灵精那般不好说话。”

荣晓心思既定,随即对文兰爸借口说:他从前看过孙武清有快玉佩,曾发现玉上有瑕疵之处,借来看看以便指出,也可替他们甄别玉佩之好坏。荣晓果然是“鉴宝”的行家,很会察言观色,见文兰爸有些心动了,正自暗喜。不想文兰母女此时拿着干净碗筷走来,他的一番话终究让她们听见了。

荣晓心下打了个突:“如果文兰坚持不肯,说什么金玉价值不在乎本身,而在其所赠送之情意深浅这些屁话,我难免要降低我这甄玉家的身份,向他们讨要那宝玉来开开眼界便罢了。”

他虽大概猜中此番话,但却猜不到说话者。只听文兰妈笑道:“那碧玉也算是武清的聘礼,好坏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真心实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