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车内昏暗的光线让人都刻意或不经意地忽视了她。
豆蔻年华的少女们,即使有刚刚离家的伤感和不舍,但是大都是清贫人家出来的,能够被大户人家挑中,日后出了府也能令人高看一等,的确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马车正中坐着一肤色白皙,面容姣好的少女,在一群姑娘鹤立鸡群,一身崭新的红色布衣,越发衬得她肤白如雪,在乡下女子有这般肤色,极是少见,按说这般美人在镇上必能找个好婆家,父母甘心把她送去为奴,做的应该是更好的打算了。
其余的小姑娘虽然尚未长开,但也都是干净清秀。起初都闷闷的不说话,直到一年纪稍大的少女率先开口,“各位姐妹,路途遥远,在马车上未免无聊,不如,咱们相互认识一下。”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她大方地介绍自己来,“我是兰离镇上的,叫做赵喜田,今年十五了,家里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因为缺钱,我继母便和我爹商量,就把我送来了。”
此话一出,马车内便是一片寂静,马车内的人大都是因为贫困,被家人以各种理由卖掉的。即使表现的再不在意,心中也是十分黯然的,各自之间也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哀怨,甚至有的年岁小的姑娘偷偷用袖子抹去眼泪。
此时,却见那车厢右侧的青衣布衫女子,淡淡地说道:“留在家中,即使嫁人也不过是贩夫走卒之辈,即使嫁得好上一些,也不过是粗茶淡饭。可是,进了大户,侥幸被贵人倚重,荣华富贵不过唾手可得。”那女子谈话之间带着淡淡的傲气,谈吐不似一般农家女子的粗俗,面容都是淡淡的,令人感觉很是,此话虽是直白,但衬着她的气质,并不令人反感。
沉默一会儿,大家都平复了情绪,活泼点的姑娘挨个介绍自己,讲些趣事,路上也不是那么沉闷。正中红衣女子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因为她的衣饰看来不像落魄农家女,未免有人好奇她的经历,出声询问,胡静见人执意追问,不好推脱,方大致说了说。阿花才了解到那胡静,父亲是个商人,家中还算不错,她是庶女,经常受正房的刁难,便借口把自己送了出去,听闻此话,大家纷纷安慰眼中含泪的胡静。
阿花嘴角挂了极淡的笑意,这胡素素也是个极有心计的,话里话外,透着自己的委屈,将过错推到嫡母身上,又不着痕迹。看她的手指白嫩如葱,衣着打扮虽不是上乘,却也不是一个被主母为难的庶女。更何况以她之前的话判断,恐怕这家大户不是常人,因而打扮光艳已引起主家注意。人虽然不简单,但尚且欠些火候。
胡素素见众人纷纷来劝,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是泫然欲泣,目光扫视四周,却见除了那开始抢了自己风头的连素素沉默着,竟然还有另一人侧着头对自己不理不睬,只撩着帘子向外看。心中不悦,那连素素看起来不好惹,可是,胡静拿出手绢轻轻拭去脸颊的泪珠,脸上挂着虚弱的笑容,向角落的阿花看去,道:“那位姐姐,可是还没有介绍自己”
车窗外是一片一片的谷子,已经开始返青了,随着车的前行,混杂着绿草的清涩,感到十分舒服。
那胡素素见人并不答应自己,面色有些难看,却也柔声道:“姐姐”
身侧的人拽了拽她,阿花才疑惑地回过头来。先前帘子遮着,马车光线昏暗,倒也没人却仔细阿花的模样。此时,透着光,猛不惊的被吓了一跳,有几人倒抽一口气。
阿花拨了拨头发,遮住前额,笑了笑,道:“方才有些入迷,不知妹妹在同我说话。”沙哑地嗓音在静谧的车里显得可怖。
胡素素拿手帕遮住了嘴,片刻,方说道:“无事,只是见姐姐没开口罢了。”说罢,转头与身侧之人侧耳说话。
阿花只当这是个小插曲,并不在意,侧头却见那连素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阿花吓了一惊,礼貌地笑了笑,还好,不久连素素就别开了目光。阿花侧身舒了一口气,刚刚她那一眼真是令人瘆的慌,有些莫名其妙,阿花觉得她比胡静还要危险。
昏昏沉沉地在车上坐了几日,阿花方听见前方嘈杂的声响,隐约像是到了,下车之类的。阿花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在马车上地方狭小,除了必要的出恭,他们一行人几乎是连夜赶路,双腿几乎麻木了,如此倒不用在受此苦了。
且说众女嬉笑着簇拥下了马车,隐隐以胡静为首,连素素倒是跟随众人,不显出挑。阿花站了起来想下马车,身后不知谁重重一推,阿花一个踉跄从半米来高的车上跌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身旁是一阵少女清脆的笑声,却无人来扶。
慢慢站了起来,手肘处火烧灼般疼,倒下时手肘着地,想是扭到了。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裙衫上的尘土,阿花回过头去,环视了一遭身后的人。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正与身旁的人谈话的琪秀身上,琪秀微微讶异,坦坦荡荡地回望。
却不料,阿花只是目光微转,看了一眼站在朱漆大门外的人。垂下头去,跟在众女身后在角门等待命令。
琪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暗青长衫斯文模样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前台上,面无表情地扫过这里。琪秀脸色突变,只看了一眼,便慌忙垂下头去,咬住嘴唇,心中暗恨。
虽然马车停在侧门,可是大致扫了一眼,却也只这个宅院很是不凡,围墙呈青灰花色,不单说门口的两座石狮,两侧挺立如白杨的带刀护卫,远远地都能感受到其威势。
将自己带来王氏表弟王吉,见到那青色长衫之人,连忙凑上迎了去,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那人随意扫了一眼众女,侧身与旁边跟着的一个稍胖的圆脸男子说了几句,就离去了。随后,那稍胖男子拿着一本册子,站在他们前方点起人来。随着念声,那胖子随意瞟一眼出列的人,或皱眉,或微笑,将人分为两拨。
等轮到阿花时,大半人已经被选出去了,看了一眼。点到自己名字时,不出所料,那管事看了一眼阿花的脸,紧皱眉头,似要发怒,身后的王吉极有眼色上前去,在管事耳语几句。那管事虽然面色不喜,却也挥了挥手,将阿花分到第二拨。第一拨内都是姿容气质出众的女子,大约有二十来人,而第二拨,明显资质要差上一截。可是令阿花微微好笑的是,随后的琪秀竟被调到了自己这一拨。
琪秀显然受了打击,面色苍白,看见在前面垂立的阿花,心中更是愤恨,定是之前李如花设计使管事对自己有了偏见,想到如此,盯着她的目光透着怨毒。
等到核实完人员,圆脸胖子首先带着第一拨人进了侧门。等他们离开,王吉才挥手带着余下的人进去。入院两侧便是长长的走廊,延伸到园中深处。即使只是初春时节寒意并未褪去,院内却是郁郁葱葱,却极少看见花卉。
“在这里,不比其他地方,不可随意走动,其他的自有嬷嬷来教导你们。”王吉沉下脸来嘱咐着,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
他们一行人被领到倒座房的西侧,三四间红漆涂色窗柩房一字排开,院子里种着几棵青柏,院子里摆着桌椅,几位嬷嬷坐在一起,桌子上还留着些坚果瓜皮。
、第七章
王吉率先走了进去,恭敬地向三个嬷嬷问好,随后向身后的众女说道:“还不赶紧的给嬷嬷们请安。”
听到此话,她们才俯身陆陆续续地说道:“奴婢给嬷嬷们请安。”
三个嬷嬷相看一眼,谁也不回话,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正中身穿棕色小褂,发髻上只扎了一支褐色簪子,面目严肃的夫人才慢悠悠地道:“起身吧”冲着王吉,又说,“王采买,辛苦你了,她们就留在这里,你去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