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
“眼前的”
唐毅拉着徐渭,离开了家门,一路直接赶到了凤洲酒坊的后院,找到了雷七。见唐毅前来,雷七慌忙站起,陪笑道:“公子,我都弄清楚了,王道充这家伙还真不简单。”
说着,雷七就把王家的情况说了个底儿掉。
王道充虽然姓王,和太仓王氏并没有关系,他家中是经营丝绸生意的,鼎盛的时候,有二百多张织机,家境富裕,王道充自幼善于读书,也小有才名。本来他和唐毅没有任何的交集,问题就出在盐铁塘开通之后。
唐毅的势力越来越大,聪明的商人多半选择融入其中,分一杯羹。王家非常保守,死撑着家业不肯改变。结果就是王家的作坊日渐败落,没有一年时间,织工纷纷跳槽。
王道充的父亲一气之下,病倒卧床,差点没要了老命,为了治病,王家就只能把织机都卖给了周沁筠手下的作坊,换来银子给父亲治病。
最困难的一段时间,王道充不得不把家里的值钱东西拿出来,送到当铺典当。
每一次站在高高的当铺柜台下面,王道充都愤恨异常,他把怒火全都放在了唐毅身上,都是他搞什么盐铁塘,都是他给周沁筠撑腰,王家才会败落的,他把每一笔账都记在了心里,听闻唐毅要参加考试,又听说张守直人如其名,是个正直的官,就想到制造坏印象。
听完雷七的介绍,徐渭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叹道:“行之,原来你把人家逼得破家败业,找你点麻烦也情有可原啊”
雷七连忙说道:“青藤先生,你可是误会公子了,王家败落是自找的,他们家偷工减料,使用从散户手里收的劣质生丝,织出来的丝绸根本质量不过关。以往太仓供货不足,老百姓也就忍了,我们这边发展起来,老百姓抛弃他们是理所当然。周姑娘亲自去过王家,商量合并的事情,他们又死不同意,结果就只能越来越败落。”
唐毅沉着脸,没有去解释什么,也没有必要。
就好像后世一般,电商发展起来,实体店就要被冲击,甚至破产。大规模的生产发展起来,家庭作坊肯定维持不下去,新陈代谢就是如此残酷。
如果王道充只是哀怨,甚至暗中骂几句,唐毅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他竟然用下作的手段,想要破坏唐毅的科举之路,这就没什么好讲的。
唐毅只是淡淡说道:“王道充才华不差,如果放任他过关斩将,没准考上进士,成为日后的绊脚石。雷七,有没有办法干掉王道充”
这才叫干大事的,只问利弊,不问是非,果决得很徐渭又学了一招。
雷七笑道:“公子,实不相瞒,我找到了一个人。”
“谁”
“王道充的二婶。”
“她还能去对付自己的侄子吗”
“呵呵,侄子,仇人还差不多”雷七笑道:“当年王家兼并一块土地,结果把地主人给打死了,朝廷问罪,二叔一肩扛起,被判了充军发配,一走就是七年,后来王道充的爷爷和奶奶相继离世,他竟然将二婶逐出家门,流落街头,就靠着缝穷过生活,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好不凄苦”
第227章武夫有情
“北风起,天气凉,缝穷儿女能拆洗能缝补又能浆,拆拆洗洗缝缝补补赛过新衣装”
一首缝穷儿歌道尽了凄凉,一般上了年岁的妇女没法干重活儿,就拿着针线碎步,到了街上给人家缝补衣服,给多少钱全凭人家的心思。最为辛苦不过,唐毅和徐渭找到了王二婶的住处,一间破庙,房顶早就没了,只是靠着一面墙,竖着几根木头,外面盖着破席子,既不能遮风,又不能挡雨。
衣着破烂的妇人蜷缩在里面,不停发抖。徐渭看了一眼,就觉得鼻子头发酸,不由得想起了在关家干活的生母,何其相似。
“行之,她太可怜了,能帮就帮吧”
言下之意,就不要利用她去对付什么王道充了,唐毅默默点头,徐渭凑上前,努力挤出笑容。
“大姐,你出来吧,我们都是好人,有事想和你聊聊。”
徐渭说了三遍,女人才有了反应,缓缓从“窝里”爬了出来,木然地看着徐渭和唐毅,他们都衣着华贵,不像是寻常人物。
“两位公子,找,找奴家什么事”
徐渭没等说话,唐毅就笑道:“大嫂子我们家缺几个缝缝补补的老妈子,听人说你的手艺不错,日子似乎又艰难,要是愿意,就去我们家吧。”
妇人怯生生回头看了看,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自己都三天没吃饭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公子爷,奴家愿意。”
“嗯,夫人很好说话的。”唐毅笑眯眯在前面领路,把王二婶带回了家里,把情况和朱氏一说,朱氏非但没有怪罪,还说道:“你爹和我说过,别看咱们家现在过得好了,以前也受过罪,要多帮着点穷苦人。”
朱氏亲自安排两个丫鬟帮着妇人洗漱,又给她准备了新衣服,做了几道菜,朱氏亲自陪着。
吃完了饭,朱氏没急着安排活儿,而是让她在家里歇歇,好好养养身体。王二婶感动得一塌糊涂,屈膝跪在了朱氏的面前。
“夫人对奴家太好了,奴家甘愿后半辈子都伺候着夫人,只是有一件事奴家放不下啊”
朱氏心地良善,最见不得别人哭,说道:“有话别堵着,说出来,我尽力帮忙。”
“多谢夫人。”
王二婶断断续续讲起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自从丈夫被充军发配之后,他在王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没有了男人撑门面,她活得越发困窘,不巧的是她还怀上了孩子,承受的压力更加惊人,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把嫁妆给当了,换些补品,哪知道嫂子竟然说她偷家里的钱,是个贼
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老爷子在这时候去世了,没了老人压着,嫂子就更变本加厉欺负她,王二婶实在是受不了,她就提出分家的要求,可是大嫂说她肚子里怀的不知是男是女,要是女孩没有资格分王家的财产。甚至找来族里的长辈一起向她施压,弄得王二婶精神疲惫,不堪重负,最终流产,竟然是一个男婴
为此王二婶大病一场,几乎丧命,没等她康复过来,嫂子就把她逐出了家门,几年下来,王二婶只能靠着缝穷过日子,三十出头的年纪,头发竟然都花白了,受的苦可想而知。
朱氏听完她的讲述,怒火中烧。
“好啊,无情无义,蛇蝎妇人,跟我去找她算账”
“别”王二婶慌忙扑过来,抱住朱氏的腿。
“夫人,当年也怪奴家没用,把他的孩子弄没了。夫人要是可怜奴家,能不能帮奴家找到丈夫,哪怕他”王二婶抽泣道:“哪怕他死了,要给奴家个准信。”
朱氏毫不犹豫答应,别的不说,军中哪怕是犄角旮旯,成国公都看得清清楚楚。朱氏好言安抚,王二婶终于宽慰了许多。
就在此时,突然雷七手下的伙计跑来送信。
“少爷,王家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有人瞧见,是一个骑马的军爷进入了王家,没一会儿里面就吵吵闹闹,接着有打斗的声音。”
军爷
唐毅一愣,别是王道充的二叔回来了吧
吩咐他们继续打听消息,唐毅把情况告诉了王二婶,王二婶当时激动地浑身颤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就往外面跑。
看她的样子别说到王家,能不能出门都两说。
朱氏急忙过来搀扶住她,吩咐被车,唐毅和徐渭也都跟着。出来没多大一会儿,雷七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说道:“夫人,公子,王家把闹事的丘八给抓了起来,正往衙门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