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本官查案子,可以换成袁亨来查,前些天他怎么对付你们,不用本官多说吧”
陆绎一下子被问住了,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十分难看。他这种公子哥说穿了就是窝里横,仗着陆炳和唐毅有交情,他们就肆无忌惮,可是遇到了更凶狠的,直接就老实了。
“哼,真不配是陆炳的儿子”唐毅毫不留情说道:“你们谁熟悉许彩霞,她平时都有什么反常的没有”
唐毅连问了三遍,七夫人怯生生站了出来。
“这位大人,许彩霞信佛,还很虔诚,每天都要烧香诵经,每两个月还要出城放生,积攒功德。前些时候,妾身一直头疼,她还说只要请一尊佛,放在房间里,日日供奉,就能百病不侵。”
“哦她说过去哪里请佛像吗”
“听她说,好像是,是云水观。只是妾身并不相信,就没有请。”
唐毅沉默了一会儿,立刻说道:“马上派人,把云水观给抄了。”
“遵命。”
锦衣卫和顺天府联手行动,那个效率自然不用说,差不多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把云水观给拿下了,里面的人全数抓了起来,还搜出了大量的佛像经文,内容和天王庙抄出来的大同小异。
显然,这又是九阳会的一个据点。
在搜查过程中,还发现了一处密室,衙役冲到了里面,竟然发现了一个女人,蓬头散发,状若疯癫,见到人冲进来,大声喊道:“死了,陆炳死了,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
“带她去见大人”
衙役们押着她到了陆府,几乎所有人都认了出来,她正是失踪的许彩霞。
“你说你杀了陆炳,有原因吗”
“有”她干脆地说道:“陆炳是我的仇人。”
“你们有什么仇”唐毅追问道。
“仇他杀了李公公。”许彩霞神色狰狞,用力伸出手爪,仿佛要抓什么,几个衙役急忙按住了她,免得她伤人。
“你和李公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着李公公报仇”
“李,李公公是好人,他救了我,他在二十年前救了我,他死在了陆炳手里,我要给他报仇”
二十年前
唐毅听到这里,心里就是一愣,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只是眼下还是询问的时候,他继续问道:“许彩霞,陆太保身边戒备森严,你又是怎么杀的他”
“我,我给他的水里投了砒霜,最毒的砒霜啊,喝一口就要七窍流血而死陆炳都喝了,他死的一定很惨,七窍流血,肠穿肚烂,千万只蚂蚁叮咬,他遭了报应啊”
许彩霞仰着头,疯狂怪笑,陆绎站在旁边,怒发冲冠。猛然扑到了许彩霞的面前,用力揪住衣服,厉声叫道:“你杀了我爹,我要你去死”
陆绎双手用力,许彩霞一阵阵翻白眼。两旁的衙役急忙用手拉扯,谁知道陆绎这小子劲儿还挺大,就是不松开。
许彩霞脸色青紫,突然从嘴角流出了一丝黑色的血液,泛着恶臭。陆绎下意识松开了手,只见从许彩霞的眼角鼻孔不停往外喷血,全都是漆黑色的。
没一会儿,她的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
唐毅这个气啊,一脚把陆绎踢到了一边,招呼几个锦衣卫的人过来检查,他们看了看,纷纷摇头。
“大人,她被抓之前,应该就服下了剧毒,恕小的们无能为力。”
死无对证,莫非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就把堂堂陆太保给毒死了唐毅怎么都觉得有点荒谬啊
第589章可怕的推测
最难办的案子,用最快的时间,得出了大家伙最想要的结论。
唐毅也不知道自己是太天才啊,还是太幸运。
陆炳死在了婢女许彩霞之手,杀人的动机是为了报仇,许彩霞的恩人李彬被陆炳给弹劾致死。至于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何能策划如此缜密的行动,原因也很明白,因为她是九阳会的人。陆炳一直在调查九阳会,这伙恶徒丧心病狂,害死了忠心耿耿的陆太保。
坐在书房里,唐毅闷着头撰写奏疏,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把结果递上去,只要嘉靖同意,陆炳的案子就掀过去了,剩下的最多是追查九阳会,多拿几颗人头,祭奠天上的陆太保。
想到这里,唐毅走到了窗户前面,仰头望去,秋高气爽,长空如洗,没有一丝的云,天上的星斗交辉,格外明亮,七颗北斗星烁烁放光,银河泮牛郎织女,含情脉脉。突然,有一颗扫把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银河划过,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每死一个人,天上就会落下一颗星星,没准这一颗就是象征着陆炳的那一颗。唐毅默默从怀里掏出了那一个金杯,捏在手里,仔细看着。
金杯不大,但做工精良,上面雕琢着山河日月,龙虎猛兽,栩栩如生,借着廊檐下的灯笼,仔细辨认,在龙的两爪,分别刻着两个字“壬”“寅”,这是唐毅第一次发现这两个字,默默捻着手指计算,上一个壬寅年就是嘉靖二十一年,这个金杯也有二十个年头了。
二十
唐毅突然身体剧震,额头上隐隐有汗水流出,许彩霞临死之前说过,李彬在二十年前救过她,二十年前,也是壬寅年,这个金杯也是那一年的。
这二者应该不是巧合,陆炳临死的时候,告诉自己一个年份,他想的是什么
壬寅年啊
唐毅把金杯收在了袖子里,急忙出了书房,疾步匆匆,到了茅坤居住的跨院。他轻轻敲了敲门。
“鹿门先生”
低呼了一声,房门很快推开,茅坤从里面走了出来,笑眯眯说道:“长夜漫漫,老夫还以为只有我这个孤老头子才会睡不着觉,没想到大人竟会永夜难眠啊”
说着,茅坤把唐毅让了进来,火炉上温着黄酒,桌上摆着四样小菜。茅坤一转身,给唐毅找了一双筷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唐毅坐下,笑道:“鹿门先生,您要是觉得日子难过,回头给您找几个本事高强的姑娘,虽然您年纪大了,可是就像这美酒,越是醇厚,越是醉人啊”
茅坤一愣,哈哈笑了起来,“大人,老夫是真想乐呵乐呵,可惜,我做不到啊”
“为何”
“身为一个谋士,任何喜好都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把柄,老夫一人安危事小,大人的雄图霸业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