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半年的争斗,晋党看似都置身事外,只有替俞大猷鸣冤,还有要扳倒徐阶,他们跳了出来。
身为天下三杰之一,杨博就这么点功力吗
“大人,您还记得吗,当初有人假造徐阶手谕,命令韩丘,严刑拷打俞大猷,险些要了老总镇的命”
“怎么,此事也是杨博干的”
“我不敢说,不过倒是有一件事,韩丘死了,他的妻子和女儿被卖为奴隶,可是我查到他在十年前,进京赶考的时候,曾结实一个江湖女子,还留下了一个儿子。”
“此子在哪里”
“山西,平遥”王寅轻轻吐出了四个字,却还是心有余悸。当年韩丘不过是一个应试的举子,山西人竟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用一个私生子,控制了韩丘,在十年之后,掀起一场滔天大浪,把朝廷上下,都给算计了进去。
相比之下,徐阶简直弱爆了。
当然不是徐阶真的弱,而是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和一个集团对抗。
从这件事也看得出来,宁可留着徐阶继续当首辅,也绝对不能让杨博入阁,否则蛟龙入海,终究要龙飞九天,无可抑制。
唐毅查到了这些内容,他没有声张,临走的时候,让人偷偷塞给了曹大章。由于唐毅始终没有和正面撕破脸皮,故此曹大章还是徐阶的爱徒,也是唐毅的好朋友。他刚刚补了大理寺少卿的职位。
有人偷偷给严世蕃下毒,陷害徐阶,正是他管辖的范围。
只要曹大章把消息透露给徐阶,双方想不开战都不行了
徐阶阴了自己一把,杨博也没安好心,唐毅当然会毫不客气地报复回去,让你们狗咬狗去吧
十月寒秋,唐毅怀抱着儿子平安,王悦影抱着小平凡,一家四口,马车一驾,从京城出来,随行的只有二十名来自东厂的高手,外加一头毛驴。
笨儿倒是挺高兴的,离开了城市,它就可以撒欢乱跑了,再也没人管它。小毛驴扬起脖子,围着马车没心没肺乱跑。
“真是头笨驴。”平安白了它一眼,低着头闷闷不乐。
“想什么呢”唐毅笑呵呵问道。
“烤鸭、爆肚儿,豆汁儿,还有驴打滚儿。”小平安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算着,他喜欢吃的东西还真不少,手指头不够用,还要伸手去算脚趾头儿,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你啊,就别装蒜了,两年前算加减法就不用手指头了。”唐毅毫不客气戳破了儿子的小心思,又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放心吧,爹这回有时间了,保证给你,还有娘亲,弟弟,做最好吃的菜,最棒的点心,把你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一直躲在娘亲怀里的平凡从睡梦中醒来,嘴角挂着可爱的口水泡泡,喃喃道:“吃,吃”
王悦影一脸的黑线,吃什么吃,都成了两个吃货
“我可告诉你,要是教不好儿子,我和你没玩。”王悦影咬牙切齿说着,突然从路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珠落玉盘,声音悦耳。
“是琉莹姑姑”小平安从老爹的怀里挣脱,探出脑袋,四处寻找。
车里的唐毅一脸的苦笑,他已经被媳妇滔天的杀气牢牢锁定了,动弹不得。
第735章新家
唐毅一直觉得女人上辈子都是千年狐狸,和她们比起来,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简直单纯的像是婴儿,不论是杨博,还是徐阶,也包括嘉靖,他们的心思都能猜得差不多,至少有章可循。
可是女人就不同了,比如琉莹,自己去宣大,她跟着,等到回了京城,就跑到了琉璃苑,连面都不见,只有平凡过周岁生日的时候,她送来了一个金锁,然后就匆匆离开,仿佛唐家有吃人的老虎似的。
这一次被逐出京城,她又冒了出来,还一路琵琶相送,老大不小的人了,没看到那么一大堆的东厂番子啊,周围还不一定有多少眼线呢,他们动不了唐毅,动不了唐家人,还会在乎你一个歌女
怎么就不知道保护自己
琉莹的动作出奇,却比不过媳妇,听到了琵琶声,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把人家给撕碎了。偏偏到了中午十分,又把两个儿子都塞给了唐毅,自己捧着干粮去找人家,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手拉着手,笑嘻嘻的,简直比姐妹都亲。
见唐毅目瞪口呆,王悦影轻轻一笑,“怎么,还以为我们要打架啊”
“没,没有”唐毅尴尬笑了笑。
王悦影走了过来,用手拉着琉莹的腕子,大声宣布道:“从今天开始,琉莹大家就是咱们家的西席先生了。”
“什么”唐毅惊呼出来,“我说夫人,琉莹会教什么啊”
这回轮到琉莹不满了,“师父,你也太小看人了,不说别的,诗词歌赋,音律绘画,哪一样徒弟不成啊”
说着琉莹冲着平安招了招手,傻小子笑呵呵凑了过去,琉莹用力把他抱在怀里。
“还真够沉的,平安,让姑姑给你当先生好吗”
“好”单纯的小家伙脆生生答道。
什么辈分啊
唐毅从媳妇不怀好意的笑容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不可以啊,这是贬谪,是修炼,是吃苦,是成圣不是郊游,不是泡妞,不是拈花惹草虽然放在后世,我还算小鲜肉,可眼下却是不折不扣,曾经沧海的老腊肉,我是绝不会把女徒弟留在身边的
只是他一个人说话不顶用啊,媳妇加上两个娃全都叛变了,自己孤立无援,总不好对女人摆脸子吧。
唐毅眼珠转了转,笑道:“琉莹,你也知道我眼前的状况,看到没有,那些人都是东厂来的,是要盯着我的,抓住一招之错,就要给我治罪。所以啊,我现在要小心谨慎,谨小慎微。总之呢,不能给人家留任何把柄。你滴明白”
“不明白”琉莹晃了晃头。
“简单说,就是我要自己种田自己吃,有钱不能花,有好衣服不能穿,有好房子不能住,有马不能骑,有车不能坐。”唐毅一脸凄苦道:“当年我的师父荆川先生,为了治学,躲进深山之中,睡床板,穿布衣,冬天不生火炉,夏天不用蒲扇,一年只做一套衣服,一个月只吃一回肉,隔绝物欲,潜心研究,终于著成六编。身为师父的弟子,我准备效仿恩师,沉心静气,好好钻研苦学,把这些年读书做官的心得体会融会贯通,穷究天人至理,成就一家之言。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是来受苦的,没有杨柳岸,晓风残月,没有明月夜,短松冈,没有举杯邀明月,没有把酒问青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琉莹突然捂着嘴,咯咯发笑,“弟子明白了,不过弟子倒不觉得这是什么苦,反而其乐无穷。”
唐毅被气得吐血,“琉莹,这么说吧,我已经上书吏部,不再领俸禄了,以后一家四口,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要靠我想办法挣钱,挣来干的吃干的,挣来稀的喝稀的。到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我怕你受苦啊”
“咯咯,师父您忘了弟子是干什么出身的吗只要有琵琶在手,我就饿不着,万一您老人家挣不来钱,平安和平凡还要指着我这个姑姑呢对不对啊”
“对”平安伸出小手,抱着琉莹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咧着嘴傻笑。